“只要我曹家没有异常举动,天下就不会骚动,纵有几个不识好歹的,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又有何惧。”曹冲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停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坐等也不是个办法。我觉得还是要用个名正言顺的办法,限制住天子的手脚才对。”
“用什么办法?”曹操有些好奇的看着曹冲,颇有兴趣的问道。
“父亲当初为了行事方便,恢复了丞相古制,可是有些人却别有用心,引用那些荒诞不经的谶语说父亲要做丞相,是为了应那句夺汉家天下者官居丞相的兆头,他们只知道鸡蛋里面挑骨头,置父亲的良苦用心不提,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把没有影子的事说得跟真的似的。”曹冲看了看曹操,曹操正微笑着,无动于衷,见曹冲停了,挥挥手笑道:“那些无知的书生,不过掉两句书袋而已,不用理他们。你还是说你的办法。”
“喏!”曹冲点了点头:“我想的是,既然丞相古制已经恢复了,为什么不恢复汉初的黄老之术?黄老要求天子无为而治,我们正好顺理成章的要求陛下少管些闲事,父亲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可以与天子平起平坐,坐而论道。”
“黄老?”曹操扑哧一声笑了:“这倒是有趣,只是汉家实行儒术独尊,罢黜百家之学已经数百年了,儒家势力已经根深蒂固,这时要恢复黄老之术,恐怕不是易事,只怕引起的风波会比封王还要更甚几分。”
曹冲摇了摇头道:“虽说儒家独尊已经根深蒂固,但一来儒家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今文、古文,以及现在的郑学,已成鼎足之势。而黄老、百家之学也并非是以独立面孔出现,他们大部分都有些儒家的身份,由他们出任朝庭要员,应该不会引起那些儒者的抵触。”
曹操想了想,也没有反对。他听曹冲说过,从他自己的渠道也知道一些有关襄阳书院的那些辩论。以荀悦为代表的老一辈大儒,以仲长统代表的中年学者,他们那些看起来有些离经叛道的对经学的批判态度在经过长时间的辩论之后,已经渐渐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并且随着襄阳月报的发行,逐渐辐射到了不少地区,虽然意见未必统一,但毕竟能够冷静的思考这些问题,不至于那么激动了。当然涉及到具体利益问题的时候,还会有争论,但经学不是铁板一块,却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曹冲所说的后一点,曹操更有体会,象钟繇、王朗、高柔等人,虽然都经历过儒家经学的薰陶,但他们却同时又奉行着一部分的法家思想,刘先是荆州大儒,同时又精通黄老学术,类似的情况并不罕见,纯粹的儒者已经不是学术界最流行的治学方法。
“你岳父也这么看?”曹操思索之后,对进与退的问题有了个暂时的解决方法,心态倒也不急了,倒是对曹冲在襄阳的新政有了一些更深入的理解。他放松了表情,微笑着问道。
“岳父为了解决父亲的担心,建议我曹家与陛下联姻,这样父亲就可以以外戚之重独掌朝政,这在我大汉朝也有先例可循,众官应该也不会太过抵触,倒是个救急的法子,可以让朝野都能接受。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曹操已经接到荀彧的书信,知道荀彧的意思,现在又听曹冲说起,特别听曹冲说要先拖个三十年的想法,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是无论如何不会退下去任人宰割,但在是否要进一步的问题上,他也在犹豫,毕竟直到初平起兵之时,他都是一心想做个忠臣的,这二十年随着地位的变化,他成为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人的同时,也慢慢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是进是退,已经成了他一直在头疼的问题。从这个请封王爵的情况来看,反对的人虽然没有什么掌握实权的,但力量仍然不小,连荀彧这样的人都在反对他,其他人更可想而知了。他虽然借机拿掉了荀衍的兵权,但荀家的关系远远不止荀彧、荀攸、荀衍、荀悦这几个人,朝庭、丞相府的官员里,至少一有半人是以荀家为指向的,势力不可小觑。何况荀彧的作用实在太大,如果处理不好,牵连太广,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这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现在曹冲提出要将这个问题先拖个三十年再说的解决办法,他觉得倒是可行,以曹冲的资质,对付那个天子应该是有胜算的,从他三年前就开始布局,以及现在的实施情况看,也许让他来解决这个问题,可能更合适一点。这样他既可以保全一个汉臣的名声,又可以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不至于让天子反过来咬他一口。与天子联姻,也是解决目前困难的一个好办法,是个光明正大的独掌朝政的借口。
“既然如此,就依你说的办吧。”曹操叹了口气:“至于你岳父,你就带到襄阳去吧,让张大师好好给他医治。他跟了我二十年,如今累成这样,也难为他了。”
“喏!”曹冲从曹操的话里,听出了他冷落荀彧,但又不会再追究下去的想法,心中大喜,连忙应允。曹操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
八月的邺城,夏天虽然行将离去,中午时分却依然酷热难当。解决了心头一大难事的曹操心情不错,带着夫人们和曹冲等一帮子女到玄武池游玩。玄武池是建安十三年春挖来训练水师的,为的就是准备南征,不过打过赤壁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