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曹操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才平息了怒气:“也好,他既然得罪了你,就交给你处理吧。”
曹冲这才站起身来,扶着曹操向前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荆州的战事,当他说到刘备在牂柯被刘磐打得落荒而逃的时候,曹操终于露出笑容:“这个大耳贼,打仗很差劲,逃起命来却是一等一的本事。不过这次逃到交州了,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难道要入海做海贼吗?还是想去夷州?”
曹冲笑道:“他就是想做海贼,也没那本事,等过完年,我就回荆州,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扔在父亲面前请罪。”
曹操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仓舒,你那里……能不能停一停?”
曹冲有些意外,却没有太多的惊讶,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应道:“一切听父亲安排。”
“嗯,关中要打仗,北疆又不稳,那些乌桓、匈奴、鲜卑人安静了几年,又在静极思动了,我想让子文到北疆去一趟,可是粮草实在应付不了三面战事,所以……”
曹冲一听,立刻笑道:“父亲放心,荆州今年又丰收了,余粮不少,就算今年江南新得的三郡和益州的几个郡需要救济,也还能挤出些粮食,估计再送个五六百万石是没有问题的。等到秋收之后,我还可以再抽出上千石的粮食送到丞相府来。”
曹丕有些忍不住的插嘴说道:“仓舒,成都号称天府之国,汉中又是产粮要地,荆州也是户口百万的富庶之地,我听说你手下的士卒每天都能吃上肉,怎么父亲要打北疆,你才拿出五百万石?”
曹冲回过头看了曹丕一眼,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曹操轻轻的哼了一声,也没有说话,只是翻过手,用他的大手握住曹冲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他们携手进了殿,早就听到传话的夫人们、子弟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和曹冲打着招呼,曹冲放开曹操的手,走到正被荀文倩等人围在中间的环夫人面前双膝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直起身来,拉着环夫人的手泣道:“母亲一向可好,儿子在外面打仗,不能承欢膝下,实在是想念母亲。”
环夫人一边开心的擦着眼泪,一边拉着曹冲的手笑道:“傻孩子,我在邺城什么也不缺,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这大过年的落什么泪。你父亲、兄弟,各位夫人们为了等你,肚子都饿瘪了,你过一会儿要多敬他们几杯。”
“那是自然。”曹冲强笑着,将环夫人扶到曹操的一侧位置上坐好,自己坐在她的身旁,那一侧卞夫人坐了,曹丕等几个弟兄坐在她的身边,其他的夫人也各自带着自己的儿子找自己的位置坐下,曹操看着堂下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近百口人,开心的大笑,举杯,开始热闹的酒宴。
环夫人饮了几口酒,推着曹冲到曹操的身边去。她现在能和卞夫人平起平坐,已经是心满意足,不敢再有什么奢望,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五个漂亮的媳妇、准媳妇,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儿子陪着,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不想再把曹冲拉在身边。曹冲会意,起身走到曹操面前,和曹丕等人一起向曹操敬酒,然后又开始按顺序给各位夫人敬酒。
一夜欢笑。
第二天,曹冲将曹操的意思告诉了庞统、张松等人。庞统他们也觉得有些意外,让石康去找了一趟郭奕,这才知道并州、幽州都出了事。前些天曹操将代郡太守裴潜召回丞相府任理曹掾,裴潜回来之后,曹操问起代郡的情况,裴潜说代郡的乌桓人不知礼节,以蛮力为胜,宽则骄纵,紧则生怨,新去的太守如果掌握不住轻重缓急,恐怕会出事。曹操当时就有些后悔,可是还没等他想出补救措施,代郡的乌桓人就反了,杀了新任代郡太守,会同鲜卑大人柯比能为患边境,一时边境战火四起,安静了几年的北疆又乱成一团。曹操想要派人去平叛,却因为粮草紧张,抽调不过来,所以才要暂时停下关中和荆州的战事,至少要停下其中一个,才能应付北疆。
庞统沉思了好久,问曹冲道:“将军以为如何?”
曹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虽然很想趁势打铁平定东南,可是北疆有事,丞相府一时无法应付三面战事,这也是个实情。我看子桓的意思,是不想放弃这个功劳,既然如此,我只有先停一停了。如果顺利的话,最多一年北疆的战事也该结束了,荆州、益州明年又能有足够的粮食支付战事。停就停一下吧,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庞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将军,这件事不仅仅是江南的战事的问题,如果仅从江南战事来说,我们停上一年两年都没有关系。不管怎么说,刘玄德和孙仲谋要想反败为胜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这件事还关系到丞相大人对将军的看法,他那天发火,是不是觉得将军手段太软,不能应付以后的争斗,如果他有这种看法,这对将军就不利了。关中战事、江南战事,不光是关系到你们的战功,更多的是从中可以看出你们的为政态度,该坚持的时候要坚持,该放弃的时候要放弃,既要让丞相大人觉得将军能顾全大局,又不能让丞相大人觉得将军没有主见,唯唯喏喏。这其中的尺度,就要由将军自己来掌握了。”
曹冲皱着眉头想了好久,他也搞不清曹操在想什么,那天说他心太软,似乎在责备他成不了大事,可是如果坚持要打,只怕又会让曹操不快,觉得他只顾自己的利益,没有放眼天下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