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正好,冬日的阳光肆意铺洒下来,晒得人的骨头从里到外都是酥的。
有冷风轻轻灌入,傅天琅在床上睁眼。
清醒的瞬间,他下意识的摸向一旁,床单微暖,但昨夜睡在这里的小人已经没了踪影。
“莞?”他拧起眉头,轻唤。
“我在这。”细微的响动在书柜前响起,他撑起身一看,找了半天的小家伙正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腿上搁了一本老旧的相册。
册子的封皮虽然已经泛黄,但保存良好的照片还是很新。
乔莞静静翻阅,目光落在傅天琅的全家福上,顺道瞥了眼底下的日期,十五年前,是他父母还健在的那年。
随着眼前罩下一片黑影,傅天琅无声的来到她身后,胳膊一伸,将她拢入一副温暖的怀抱。
“琅哥,他们是你的父母?”
她转过头,仰着脸看他,见他沉默的点头,她咕哝道:“你妈妈真好看。”
她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其实他母亲的长相并不算精致,但有种很舒服的味道,黑白分明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哪怕面上无笑,却依旧令人如沐春风。
“嗯。”他抱住她,下颚抵上她的肩膀,其实他一直觉得乔莞身上有一种与他母亲相似的神韵。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神韵,让他在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悄悄上了心。
乔莞垂眸又打量起他的父亲,男人看起来四十上下,剑眉英目,身材高大,目光极具威严,光是一个眼神便不怒而威。
傅天琅与他的父亲有七八分像,与其说他是个商人,她觉得那两父子的形象更接近一名铁血军官。
“你长得像你爸爸。”她吸一口气,又仰起脸瞧他。
“嗯。”他点头。
至于那个站在夫妇两之间的孩子,乔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时候他大概七岁吧,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英俊帅气,沉稳内敛。
她又将目光落在他脸上,他与他父亲一样,长相要更偏向西方,也是剑眉英目,轮廓深邃,而且……
她有些看痴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傅天琅也有过无忧无虑的笑。
她见过他的笑容,但这种与家人在一起的安心,无虑,真正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却是从未见过。
其实在父母健在的时候,他的童年是非常幸福的,假如没有那场车祸,他还是傅家的少爷,而他的人生应该是这样的,留学,回国,接手家族企业,与一名门当户对的少女联姻,富足幸福的度过一生。
至于乔莞这个人,也许连一个与他擦肩的机会都没有。
乔莞鼻头微酸,搁下相册转身抱住他。
“……能遇到你真好。”
她就小小的自私一次,庆幸那一年他出现在那片树林里,庆幸她遇到了他。
他手臂微拢,低头亲吻她的唇。
“我没刷牙。”乔莞闷闷的嘀咕。
“嗯。”他动作不停,漆黑深邃的眸里是少见的柔和。
傅家的早餐其实与普通人家的没什么区别,也是牛奶、白粥、面包,厨房里有面条,都是比较偏向中式的餐点。
想起傅天琅昨日在车上的话,乔莞尽管饿得肚子咕噜作响,但对着一桌子的包子点心也没敢动手。
这时,一只骨节有力的手伸到她面前,细心的替她将包子掰成两瓣,又顺手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她抬头看他一眼,既然是他给的,她就放心的吃了起来。
饭桌上的氛围安静,在坐的也不过四人。
傅绒略微吃惊的抬头,看着傅天琅眸光柔和的给乔莞夹菜的模样,目光重新落在那名正埋头苦吃的乡下女孩身上。
看样子她对这小子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如果能成功收买她,有助于他过后的计划。
“莞莞,食物还合胃口吗?”傅绒斯斯文文的笑,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样。
冷不丁的被一个算不上熟悉的人叫小名儿,乔莞有些不习惯了,可刚抬头又愣了下。
她眯着眼打量傅绒,如果仔细瞧能发现他印堂处正呈现一团淡淡的黑雾,她虽然不会看相,但也清楚,他如果不是厄运即将降临,那就很可能是中毒。
乔莞没什么同情心的往苏婉的方向扫了眼,原配刚去世不久,她便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屋里,再瞧瞧佣人对她的态度,傅绒跟她没有一腿就怪了。
她应付式的“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她的包子,长期跟一具活尸睡在一起,活该他中尸毒。
而且看他中毒的程度,应该不止是被咬了一口,苏婉一定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这么放任下去,傅绒迟早会变成僵尸。
三魂一旦离体,他就是彻底死绝,而死后成为僵尸的人,因为元神被囚于躯体之内,鬼差无法勾魂,所以成为僵尸的人,等同于失去了下地府投胎的机会。
苏婉身上有玉,所以她能保持意识,并且修为突飞猛进,短短时日已经能够不惧阳光的四处行走。
但傅绒却不同,他如果成了僵尸,那就是一只没有意识,最低级的普通尸鬼,每日在黑夜中游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目的的以吸食精血为生,一开始也许是耗子,动物,但最终他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人钉死在某一处,届时驱壳腐烂,元神被毁,人世间将不会再有傅绒这个人。
想到这,乔莞忍不住又多看了苏婉一眼,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魂魄都要消失。
阳事莫理,阳事莫理。
乔莞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