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身穿一袭棕黑色铠甲的乐进昂首阔步的走入大帐。
当发现地上直挺挺的躺着一具文士的尸体,一把染血的利剑,还有几名江东士卒正伏在尸体上低声哭泣的时候,差不多已猜出事情经过的乐进暗道了一声‘可惜’,开口说道:“把尸体带回去交给孙权,让他好好安葬吧!”
每一个刚烈的人都值得尊敬,逝者已矣,乐进不想在死人身上做什么文章,还有眼前这几名江东士卒,对方在明知留下会死的情况下却依然坚守在陈端的尸体旁没有离去,足可见他们的忠诚,这样的人,除非奋起顽抗,否则乐进还真不忍痛下杀手。
几名江东士卒的神情有些惊愕,他们留下,本打算是陪陈端一起死的,可谁想乐进竟然选择了放他们一条生路,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对着乐进重重的磕了个头,便抬着陈端的尸首离开了大帐。
此时,营中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江东军总共就只有一千人,所以在营寨大门被锦帆攻陷的那一刹那,他们的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
乐进一边让人打扫战场,一边让人重新修筑防御工程,占据了湖口之后,他们就没准备再让出来,而这么重要的战略据点,江东显然不会放任不管,所以接下来,这里恐怕会遭到江东军连绵不绝的疯狂攻势,眼下的防御措施做的越好,战时所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小。
目光遥望西方浩渺的湖面,乐进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黄盖这时候,应该也快跟锦帆大军接触了吧?军师的计策环环相扣,灭掉黄盖的五千大军还只是其次,最好这一回,还能一鼓作气的夺下柴桑,如此才算得上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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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乐进所料,此刻的黄盖,确实已经跟锦帆照面,只不过双方暂时还并没有开战罢了。
黄盖很疑惑,当他率军赶至柴桑城外的时候,锦帆竟然还没有攻城,上千艘战船就这么浩浩荡荡的飘在湖面上动也不动,场面显得格外的诡异。
“难道锦帆的目标是自己?”这是黄盖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对方在发现自己之后,依然没有任何的动作。
猜不透锦帆真实目的的黄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进,去以卵击石吗?退,万一对方乘势追来怎么办?毕竟在来之前,他可没想过锦帆还会全军整装待戈的等在那里。
于是,双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僵持了起来,一方是莫名其妙的没有动,一方是纯粹的不敢动,这种古怪的平衡,一直到后方有一艘湖口大营的艨艟快速驶入黄盖军中才终于宣告破解。
“将军,大事不好!!!锦帆大军正在攻打湖口大营,军师让将军速速回去救援,否则湖口大营危矣!!!”
“什么!?”黄盖瞪大眼珠,大惊失色,只觉得有一股电流从脚底直窜脑门,整个身子就这么直直的僵在了原地,一股江风吹来,后背之上凉飕飕的,令黄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来如此!
直到此时此刻,黄盖才终于明白,甘宁为什么会一直按兵不动,一来,是为了替湖口大营的锦帆水师争取时间,二来,他恐怕等的就是自己掉头撤军,可是现在,黄盖已经别无选择,哪怕明知道自己的水师会因此而蒙受巨大的损失,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他都必须要回去,因为湖口大营,真的丢不得!
眼中迸射出一抹坚定的光芒,黄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道:“留下一千将士断后,其余人等,即刻调转船头,随我回援湖口大营!!”
锦帆主船,密切关注黄盖水师动向的甘宁冷冷一笑,对着身旁的传令兵道:“敌军掉头,阵势已乱,传我将令,全军突击!”
“杀!!!”
就好像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了一枚石子,随着甘宁的一声令下,整整一万五千的锦帆水师,终于气势汹汹的对黄盖大军发起了进攻,水中波光荡漾,密密麻麻的船只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转眼间便拉近了与敌军之间的距离。
黄盖神色焦急的不断催促:“快!快!加快速度,以最快的速度甩掉对方!!”
轰!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冲锋,一千负责断后的江东士卒瞬间被锦帆大军淹没,阵阵浓烟升腾,喊杀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彻而起,令后方正火速撤往湖口大营的黄盖心都在滴血。
不过一千士卒真的是太少,虽然阻挡了一部分的锦帆船队,可依然有源源不断的锦帆船只从他们两旁绕过,继续死死的尾随在黄盖军的身后。
“该死,怎会如此!?”黄盖的脸色一片铁青,锦帆在后面追的实在是太紧,根本一点空隙都不给,若是按照目前的情况,自己回去湖口大营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甚至还可能会被锦帆大军顺势攻破营寨大门。
咬咬牙,黄盖又忍痛下达了一条指令:“再留下一千士卒阻挡敌军!”
虽然明知道留士卒断后跟让他们送死没什么区别,可为了保住湖口大营,黄盖亦不得不选择壮士断腕。
柴桑城头,陈武神色阴沉的望着远处湖面上的战场,手指弯曲死死的扣着身前的女墙,划出一道道雪白的痕迹,就连指甲渗血竟也丝毫未觉。
一旁的副将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该……”
“该什么?出兵救援吗!?”陈武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副将一眼,指着远方道,“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