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难过的时候,苏陌以为,最伤心的回忆来自痛苦的经历。
后来才明白,其实最伤心的回忆莫过于,那些无法再现的幸福的经历。
无论是年幼时苏子罕唯一的朋友辛安,还是长大后和她在一起的那几年的周文远,她怀念的,其实只是那些时光里的无法再复制的美好和满心的期盼。
或许,即使不是周文远,她一样会难过至此。
可是,那一年夏天,雁飞斑驳的伤痕,像是戳破气球的那根针,一点点打破她所有期盼的圆满囡。
面对至亲受到的伤害,她无能为力。
“多久的事了?”顾子铭见她黯淡无光的眼眸,忍不住地想要安抚,奈何多年不曾迁就过别人,竟发现不知如何开口鲺。
最后只是寻常的话家常一般。
了解她再多一点。
顾子铭看着自己食指和中指上因常年握笔生出的茧,灯光迷蒙,她静立其中,宛如沉静的水墨画。
这几天心里那些空洞因此而充实。
“嗯,两年前的事了。”
苏陌并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每次想起,她都觉得,自己亏欠雁飞太多。
如果不是她,林溪不会这样做,那样,他现在依然可以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因为她,折断了他前进的翅膀。无论雁飞多少次假装不介意,她却无法忽视他房间书柜里被偷偷藏起来的飞机模型,也无法对他看见军人时热切的目光视而不见。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她的十七岁,或者更早……
可悲的是,她想,她一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和周文远在一起,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正是因为这样,心里的愧疚就好像是活火山,时不时喷发,将她仅有的期盼熔得连骨灰都不剩。
她欠雁飞的,不只是一个梦想,而是一种人生。
“我这个月都没怎么上班,会不会扣我工资啊?”
苏陌忽然想起,自己卡上可怜的余额,雁飞来了,她还打算带他好好腐败一次呢。
顾子铭微微一笑,十分绅士地回答她:“当然要扣。”
“喂喂喂,顾子铭,我可是因为你才受伤的。”苏陌苦恼地合上杂志,“怎么说我都是不幸被殃及的池鱼,难道就没有点儿补偿吗?”
“我记得刚刚我才和你说,以后你的工资都要打到我卡上。”
“你不能这样没人性!!”苏陌一把将杂志砸了过去。
顾子铭轻巧接住,挂着笑:“没办法,作为债权人,我必须保障自己的权益。”
“你知道周扒皮吗?”
“我更喜欢你叫我葛朗台。”
苏陌知道在他这里讨不了好,扭过头小声嘀咕:“不要脸……”
“嗯?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困了。早点儿歇息吧,顾大少爷!”
明明眼里都快喷出火来,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样子,顾子铭偷笑,苏陌你要不要这么可爱。
苏陌想了想以后只上班不给工资的悲催生活,不由得悲从中来,扯过被子往脑袋上盖,低吼:“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顾子铭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想着每月借你一半的工资开销呢,看来是我想多了,苏大小姐完全不需要嘛……”
苏陌的小脑袋“噌”地一下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眼里简直泛着绿光:“你说什么?一半工资?真的吗?”
顾子铭点头,又摇头:“是我多虑了。我还是恢复我周扒皮的本质好了。”
“哪里哪里!顾大少爷简直就是英雄楷模,救人于水火!”苏陌立马换上狗腿的笑,“你知道的,我最近囊中羞涩,明天雁飞来了,我得好好招待他呀。”
顾子铭深深地鄙视她:“这么没志气?”
苏陌大手一挥:“反正我什么狼狈样都被你看过了,还要志气做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这种事,要分情况的呀。”
顾子铭笑意深深:“哪种情况你才不会折腰?”
哪种情况?
苏陌笑不出来了。
就和所有灰姑娘喜欢上王子一般,王子的妈妈各种不同意,最开始的桥段都是一样的俗气:用钱撵人。
那年,林溪踩着红色的高跟鞋,在她的单位找到她,趾高气昂地对她说:要多少钱才肯离开周文远?一百万够不够?
想想,那个时候她多大?
大四吧,好像。时间太久,她记不清很多事,可是林溪脸上厌恶的表情她却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她也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地反驳:阿姨,你搞错了,我不是因为钱才和文远在一起的……
天知道那一刻她觉得有多委屈。
可是后来才知道,其实那样的难堪,和周文远给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和林
溪的第一次谈话,不欢而散。
她在实习的单位,颜面尽失。
那时候,周文远也在新单位处处不如意,她没敢和他提。
“呐,顾子铭,你说,如果你妈妈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你说我要多少钱合适?”苏陌支着下巴,十分认真地问他。
顾子铭在反应过来她问的问题后,一张脸瞬间变得冰寒。
“怎么?就这么缺钱?”眉毛高高扬起,放在膝盖上的手交握着,没有了刚刚的笑意,顾子铭此刻变得了凛冽起来。
熟悉的人都知道,顾子铭在生气。
而且是非常生气。
苏陌无知无觉地点头。
顾子铭心里的无名火就像被泼了汽油遇见明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