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朱心瞟他一眼,“所以你想说什么。”
“所以我想说,现在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林家堡,或者即墨……”
自觉失言,楚翊将后边的话吞进嘴里。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样自然的将即墨清的名字说出来。他明知道她不是欢颜。可是,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女子的眸光依然有那么一瞬的闪烁,楚翊捕捉到了,于是不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先是一愣。
因为用的是一颗心脏,所以那个女子小心翼翼被放在心底的感情,或多或少,总会对她有些影响。是这样么?
恰时,女子勾唇,带出一抹浅笑。
“林家堡,或者,即墨清?”她睥他一眼,“你是让我在这里边选?”
迎着那女子的目光,楚翊一时无言。
而朱心笑开来:“在这两个里边选……楚翊,你是又把我当成谁了?你认为我把这这两者都看得很重要,会很难抉择么?”笑着笑着,她低下头来,额发挡住了眼,余下半张隐在阴影里的脸,看不出情绪。
“你是想要她选罢?你要她在林家堡和即墨清中选,实际上就是在你和那人中间选。因她一旦选择林家堡,便基本没有和那人在一起的可能了。你怎么这么狡猾呢?若听见你这句话的不是我,怕真会生出许多事来。你就不怕她对你失望?”女子耸耸肩,嘴角一弯,“可惜啊,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女子,这选择对我来说半点儿不难。或者说,连选择都算不上。”
要说在什么事情上做选择,那么至少她要有得选择,那被选择的对象得肯让她选择。很可惜,她没有这个资格。这句话说出来真是让人尴尬又难过,可这却是事实。
仰起头来望了眼天边暖阳,朱心伸出手将那光挡了一挡。随后,她回身,望向她,声音极缓极慢。
她对他道:“这个选择,你便留给她做罢。刚刚忽然想通了,林家堡的事情,我瞎操什么心呢?左右也不关我的事,不是么?”
说罢,她留下一声浅笑,提步离去。
而他依然保持着环臂的姿势,只是面上的表情已经变了。
她的情绪真是越来越明显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这样明显的变化,她是真的没有发现么,还是固执得不愿意去发现?
——不要把我的悲欢喜怒当真,不论是什么时候。
脑海中忽然窜进来前夜里,她对他说的那句话。
是他瞧见她一人独坐在石桌之前,沐浴着满身月光的她看上去极为干净,像是从来没有沾染过半点尘埃、一星血迹。可那背影,看上去却有些孤寂。
他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只隐约感觉她有些难过。
而对于他的带着安慰的委婉言语,她毫不在意似的,只浅浅勾唇。
“谁的生命里会没有一点悲伤的事情呢?我不说,便是因为晓得谁都有。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又哪有说的必要。”
楚翊坐在她的身侧,放松着笑笑:“倾诉一下,会舒服很多。”
“舒服?你前脚将这些东西说了,后脚便变成别人的话料,你认为这样会舒服?”
对上她微微眯起的眼,楚翊晓得,那是危险的信号。如同狮子不喜欢别人侵入自己的领地,心事繁重的人,也不喜欢这样被窥视的感觉。
可就在这时,女子忽然站起来,拍拍他的肩。
“你当真以为,我坐在这儿,是心情不好?”她伸手接几缕月光,只见掌心出莹白一片,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水银在上边,“我只是忽然发现,以前都没有仔细看过月亮。往常夜里出来,只希望乌云蔽月,越暗越好。如今的我终于可以如寻常人一般,盼一轮满月,恰逢今夜月色尚好,于是出来看看。”
回头,径直对上他怔忪的眼神,她一瞬收回笑意,眸光凛然。
将摊开的手握成个拳,于是那片莹白消失在她的掌心。
而她提步间一跃而去,暗夜里只留下她清疏的声音,风一样轻。
临走之前,她说:“不要把我的悲欢喜怒当真,不论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