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风,那夜的雨,那夜他细微的一个表情变化她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他却或许早已经遗忘的一干二净了。
那是一株很大的棕榈树,枝叶繁茂,撑出一片巨大的阴影来,树荫下清风徐徐,凉爽非常。
包浅浅靠在这边,他就靠在那边,旁边是缓缓转动的摩天轮,陆小包已经在上面转了三次了。
小正太不在身边,两人的时间就忽然就空闲了下来,包浅浅捧着咖啡杯默默的喝了口,试探着开口:“你们出来玩……为什么不跟白小姐一起呢?小孩子不都是比较黏妈妈的吗?”
小正太的亲生妈妈应该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被抽干血液死掉了,那么为了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他应该会让白素素来扮演妈妈的角色吧?
“她忙。”
冷冷淡淡的两个字,显示着他不想跟她谈论这件事情。
包浅浅‘哦’了一声,默默的闭了嘴。
想了想,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歪头看他:“那个……你真的……没有绑架……姬……”
‘千颜’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男人薄唇紧抿,忽然侧首扫视过来,他鼻梁上还架着墨镜,但那穿透力极强的凛冽寒光却毫无阻碍的嗖嗖飞了过去。
包浅浅打了个寒战,有种自己已经被万箭穿心了的感觉,她连忙捧着咖啡杯仰头看摩天轮:“唔,真高啊……”
“包子。”身畔,忽然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
她连忙站直了身子,一脸恭敬的仰头看他:“啊?”
“再在我面前提一次姬千颜的名字,我就让人活扒了他一层皮送给你!”
阴戾的声音恍如深夜从雾气缭绕的墓地里传出来的一样,透着浓浓的血腥诡异气息,包浅浅登时如坠冰窟,捧着咖啡杯看着他冷酷的侧颜愣在原地。
连小正太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爹地爹地,我饿了。”陆小包一边说着一边张开了双手求抱抱。
刚刚那个恍若魔鬼一样的男人眨眼间变成了一个英俊的慈父。
陆念川俯下身来,熟练的单手将他抱起来,眉目含笑的瞧着他红扑扑的小脸:“热不热?”
“嗯嗯。”
小孩子一饿,总是片刻都等不及,催促着去吃饭。
包
浅浅大气不敢出的跟在他们身后。
自助式餐厅,陆小包盘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他用餐很独立,能自己动手的就不会麻烦别人,吃东西的时候也十分安静,一举一动尽显修养。
包浅浅吃几口盘子里的虾仁意大利面,小心翼翼的瞄一眼陆念川,再吃几口,再瞄几眼。
她自以为很小的一个动作,却让陆念川眉头越蹙越紧。
他真是恨死了她这种惧怕他的眼神了。
在她第七次偷瞄他的时候,他终于抬眸冷冷看她一眼:“要么专心用餐,要么专心看我,一心二用这种事情,连我儿子都不屑去做。”
“……”
包浅浅连忙低了头,默默吃东西。
陆小包似乎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拿出一盘寿司来递给她:“呶,给你吃。”
包浅浅抬头,有些吃惊:“为什么给我?”
难道他终于良心发现,觉得今天中午一直欺负她很过分了吗?
小正太扬了扬小下巴,一脸的骄傲:“你吃饱了,才能继续背着我到处玩儿啊!”
“……”
包浅浅隐忍的闭了闭眼,暗暗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陆念川执了果汁杯喝果汁,眉目半敛,不漏痕迹的掩去了眼底浮现的浅淡笑意。
小正太送包浅浅的那一盘寿司果然没白送,整整一下午,他几乎都一直黏在她的背上,要她背着他去这儿玩去那儿玩,一直玩到夜色朦胧,包浅浅累的双腿打颤。
要不是陆念川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一定想办法把他卖了!
舞台剧开演,还没来得及等到主演们都出来,她就重重的打了几个哈欠,脑袋一歪,睡着了。
严重的睡眠不足加上一整天的奔波劳累,连阵阵响起的喝彩声都没能惊醒她。
四年不见,她脸上的青涩之气已然退去大半,但又没过渡到成shú_nǚ人的阶段,这种半是青涩半是成熟的气质糅合在她身上,酿出一股醉人的香气来。
众人看着舞台剧中的人哈哈大笑,陆念川安静的看着枕在自己肩头的小女人。
包子,这四年,你有没有很想我?
包子,这是你为我生的儿子,他们都说他长得像我,可我觉得,他其实更像你。
包子,如果我说我原谅你假死,原谅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呢?
包子……包子……包子……
他抬手,似是想要碰一碰她的脸,却又不知为何停在半空中,良久的沉默后,忽然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
就算现在把她重新带回身边,他又能保护她多久呢?一个月?半年?一年?
怕是再坚持,也撑不过两年了。
周围响起阵阵欢笑声,有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似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跟其他人隔离了开来,屏障外欢声笑语,屏障内寂寞寥落。
精彩处,陆小包拍着小手,跟着人群一起哈哈大笑,可却有些心不在焉。
父子连心,陆念川有心事从不对任何人说起,但他却能从他细微的一个表情中感觉出他的喜怒哀乐。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