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六妹妹就是那副天真毛躁性子,下次她再惹你,你一定要跟婶婶说,婶婶肯定会帮你好好教训她,千万不要这样了,你可吓坏婶婶了……”

肖家四太太段氏,身材娇小、五官娇美,着玫瑰红织金缠枝纹半臂褙子配杏黄百褶裙,带一套珊瑚头面,此刻正拉着慧娘的手,语气亲切的说着。

只可惜话里没有一份真诚。

要真的准备教训女儿,现在也不晚,何必等下次。

再说,还想有下次?

另外,说在前头的那话更满是机锋,不说德娘,而说你六妹妹,摆明了倚小卖小。

至于什么天真毛躁的性子,慧娘就更不认同了。

“五姐姐,你信不信下一瞬你这宝贝就会成了一堆粉末?”一身葱绿色衣衫的娇俏女孩忽然一脸甜甜笑意的凑近了她。

“呃……”

“啪——”

“五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在众人被声响惊动而看过来的目光中,女孩满脸都是泫然若泣的可怜模样,谁会相信上一刻还灿烂而笑的那个是她。

已经记不清,她曾经在这个所谓天真毛躁的妹妹手下吃过多少亏……

看肖慧娘只是垂眸沉默,段氏禁不住有些不悦有些讪讪,随即转向一边的宁氏,“三嫂,你也别再生气了,小孩子家家的事,伤了大人们的情分,不值得!”

随着那一个个的字节自段氏那张嫣红精致的唇上吐出,慧娘慢慢的握紧拳,指甲陷入掌心。

先拿一下不三不四的话来搪塞自己,然后又来训导母亲,这般欺人太甚,怪不得即使已经知道了后果,可是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想翻脸。

已经忘记那个时候她这个骄纵嚣张的婶婶到底说了什么,反正就是一向脾气不好的母亲当场并没发作,但她却哭闹起来,说德娘是故意欺负人,段氏也是故意欺负人。

段氏自然不吃这个,当即指着她的鼻子就数列,然后惹恼了母亲……再就是段氏拂袖而去。

事后,天真的她自认为出了口气,沾沾自喜的将这件事说给亲自端药过来给她喝的姐姐,却看不懂姐姐脸上的复杂和母亲脸上的无奈。

后来,她才知道,翻脸的后果就是让她们孤儿寡母在这府中树了一个劲敌、处处受制受算计。

在这府中,段氏虽然不掌中馈,但却有着另外一个相当具有特权的身份——肖家最高权威者肖老夫人的嫡亲外甥女,以这样一个身份,若想是为难她们母女,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当然,这只是其一,最让她追悔莫及以致以后一直耿耿于怀的还是这影响到了姐姐的婚事。

任昆州知州的父亲,于隆和十一年那场轰动整个大新国的昆州九龙湾大海啸中殉职,那年,她七岁,姐姐十一岁。

父孝三年,自然无从谈婚嫁,姐姐的婚事也就被耽搁了。

孝期满了,她们又到了这冀川。

母亲虽然也是冀川人,但毕竟离开多年,人情人脉都不在了,又是寡妇,不便出门交际,姐姐的事自然还需多仰仗别人,而自小在冀州眉山镇长大、出身世家名门、又玲珑八面的段氏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个时候段氏确实是在帮姐姐相看某家,不过后来两房闹僵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姐姐嫁给二伯母帮张罗的那人,虽然那人最初也是姐姐满意、众人看好的,但她总是禁不住深深自责——

如果当时选择再多一些,也许姐姐避开那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胡姓qín_shòu,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悲剧……

“慧姐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看看,两天没见,小脸瘦得。”温和低柔的一声,思绪飘出老远的慧娘思绪顿时被拉回来,抬眼就对上了一张温和带笑的脸。

淡粉色绣菊花交领半臂褙子,石青色裙摆,低低梳做圆髻的青丝秀发上,只插一只白玉凤纹钗,虽然细眉细眼的,容貌并不出色,但在这通身素淡雅致的装扮下,却显得大方得体,温柔端庄。

正是她的二伯母顾氏,如今肖家中馈的执掌者!

“谢谢二伯母,我没事,只是……只是饿了。”慧娘对顾氏羞涩一笑,低声道。

一直以来,顾氏在她心中,都是好人。

但好人吗……

姐姐的婚事是她一手促成的,以她的精明又怎么可能丝毫不知那胡大奎的底,还不是因那胡大奎对二伯父的升迁有用吧。

自己的代嫁也是她安排的,哭哭啼啼向自己倾诉,说娴娘不知耻,和人私相授受,不配赵家,然后央自己嫁入赵家。

其实不过是早就看穿了赵家和赵世清,不愿女儿嫁过去受苦,却又怕不好交代,然后坑自己这个冤大头。

却完全没想过自己这个代嫁的人,身份多难堪,会遭受何种待遇……

“饿了?”

正因为段氏那番话而脸色难看着沉默不语的宁氏听了女儿这话,顿时脸现懊恼,也顾不得再和段氏置气,赶忙吩咐董妈妈亲自去端些慧娘爱吃、又易克化的点心来。

而顾氏闻言则是微愣,然后眸光轻轻一闪又道,“这孩子,哎……下次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可怜见的。”

那声叹息,再加上那满是疼惜的语气,让她这寥寥数语的话很具感染力。

慧娘适时的红了眼眶,垂下头。

但那正喝茶的段氏却一脸难看起来,“二嫂这是说什么呢?不过是小孩子间闹不对眼,怎么让你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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