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那人道,“我家大人知道公主您和左昭仪血脉相连,如果我家大人出事,皇上一查定然也保不住左昭仪,就算公主您不顾及大人性命,难道也不为左昭仪想想吗?她可是您的姨母。”
“砰”一声,渠迪重击桌面,“你敢威胁我?”
“小人不敢!”那人道,“小人其实一心为公主您着想,公主一定不愿意左昭仪出事吧?”
“为我着想?”渠迪眸中寒光一闪,冷笑道,“抬起头来。”
“小人不敢。”
渠迪冷哼一声,“高平公李顺唯一的女儿李棠,既然敢女扮男装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吗?”
跪下的那人身子一僵,就缓缓抬起了头,“公主慧眼如炬,臣女班门弄斧了。”她脸上贴着络腮胡,涂了脸色,又穿着小厮衣服,千辛万苦遮住女儿身形,一路上谨言慎行,都没有被人发现,这会儿竟然被上谷公主看出来了。李棠抿唇,“求公主救我爹爹一命!”
她伏下身去,五体投地。
“我说了,这事儿我帮不上忙,”渠迪皱眉,“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无能为力。”说着就上前扶起李棠,“你既然来了,就先留下吧。”
李棠一震,上谷公主竟然扣住了她脉门。就听公主开口,“你远赴千里,好歹也得让本宫略尽地主之谊啊。”却手一扬,掀开她的毡帽,顿时如瀑青丝散落下来,上谷公主顺手用匕首割掉一缕,“以免李大人思女心切,本宫会代你修书一封,送往牢中,以抚慰李大人爱女之情。”
李棠脸色一白,顿时明白了上谷公主用意。公主是想用她做人质来牵制她父亲,好让他不敢咬出左昭仪来啊!李棠颤抖起来,“公主!”万万没想到,她自己竟然会沦为牵制父亲的一个筹码。原本以为能利用左昭仪来逼迫上谷公主替她父亲说情,此时却全泡了汤。李棠闭上了眼睛,哽咽道,“爹爹,女儿对不起你。”
“李姑娘这是做什么?”渠迪面无表情地说,“本宫不过是念着姑娘你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想为你接风洗尘罢了。”
李棠恨恨看她一眼,“多谢公主。”
渠迪勾唇,“免礼。”她见李棠明明一脸愤恨,却还是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样子施礼,不由一笑。
李棠心想,果然爹爹说的没错,上谷公主城府极深,让自己不要来找她。可明明北凉的事情一直都跟上谷公主脱不了干系,她才是左昭仪财力的来源,这会儿倒是摘得干净。
上谷公主看她一眼,径自道,“客栈这里,你一个人住着也不安全。不如就随本宫去驿站吧。”便不由分说握住她手腕,强行拉了去。可心里却有点担心左昭仪。左昭仪天天牵挂着故土,上谷公主当然一清二楚。只是相比左昭仪的思乡情怀,上谷公主更在乎的是她父皇拓跋焘的想法。既然已经嫁到大魏,身为大魏子民,拓跋焘可以接受左昭仪思念故土,却绝不会容许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上谷公主很了解她的父皇,所以一方面纵容着左昭仪的小情绪,一方面又时时刻刻保证自己能绝对地独立于此事之外。她的财物是给了左昭仪,也默许左昭仪贿赂高平公。对左昭仪和北凉皇族暗地里的勾当,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没有人比渠迪更清楚,她那个雄心勃勃的父皇是一定要灭掉北凉的。她要做的是,如果日后真出了事,要保证这些事情绝不会找到她头上,她只是孝顺姨母送给姨母钱财,孝心可嘉何罪之有?至于左昭仪,一介妇人行事不当,最多打入冷宫。可即使左昭仪身在冷宫,上谷公主作为左昭仪的亲人都可以保她锦衣玉食安然无恙。
上谷公主一开始就已经给自己想好了一切退路。如今东窗事发,高平公一朝沦为阶下囚,果然第一个要咬的人就是左昭仪,果然还是把主意打到她拓跋迪头上来了。可上谷公主早在给左昭仪第一笔钱财的时候,就已经将高平公的家人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见到李棠的第一眼,她就认出了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门闺秀。可没想到楚离突然出了事,她不好打草惊蛇,只作没认出才匆匆离去。眼下楚离那里事了,便是她收拾李棠的时候了。
养在深闺的名门之秀,哪里能有上谷公主这等心机!她被强行带进驿站,刚进门就看见楚离端着托盘往房间里走。她是认识楚离的,只怕整个大魏没人不认识楚离,李棠喊了一声,“国师救命!”她听高平公说过上谷公主和皇帝的阴谋,就想,大不了鱼死网破,救不了父亲也不会让上谷公主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