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早就在朝中没什么地位,这些年若不是靠拿族中的女儿四处与权贵们联姻,只怕家里早就败落了,如今的局面也是全仗着大将军府的荫庇才能苦苦的撑着,若是再遭御史弹劾,或者是被皇上斥责了,安国公府岂不是要彻底玩完了!
霍渊不疾不徐的喝完茶,“喀”的一声,将茶杯放下了桌角上,声音不轻也不重,却让杜家男人们的心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穆家偷窃的事,晚辈建议老国公爷在去调查一下,若是真个冤枉了好人,就尽快去应天府把人领出来吧,免得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错误!”
霍渊建的声音一向温润,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那双狭长的眸子却隐隐的闪过一道寒光,分明是五月的天,却让大厅里的人感到阵阵的凉意!
提完这个建议,霍渊很快告辞离开了。走到门口时,霍渊忽然停了下来。
杜氏说了,杜氏的母亲被安国公府里扣留下来了,若她还活着,一定希望外祖母能离开这儿,回到母亲的身边儿去,所以,便回过身,说道:“听闻府上的梅老姨奶奶最近身子不好,不知国公爷可否允许晚辈将老姨奶奶接到到碧水山庄去小住一段时间,一来可以全了穆夫人做女儿的孝道,二来,梅老姨奶奶有女儿孙子孙女儿在身边,病也定能好的快些!”
一个年老色衰,体弱多病的姨娘,料想安国公府不会拒绝他的,然而,令霍渊没想到的事,没等杜如海开口,杜永志便开口断然拒绝了。
“霍公子请见谅,梅老姨奶奶虽说年纪大了,但终究是我安国公府里的女眷,若是住到别人家的宅子里,我们安国公府的的脸上也不好看”
霍渊道:“不过小住一段时间,等老姨奶奶大安了,就即可送回来,大老爷乃是读书明理之人,又何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谁知,杜永志毫不松口:“请霍公子见谅,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府里的女眷断不能到别人的府上去住,以免遭人口舌,我等不敢有违祖训,更不能为了一个姨娘做那违背祖训的不孝之人。”
见他说得郑重,霍渊也不好勉强了,眼下还是先把穆仲卿救出来要紧,免得把他们逼急了,做出点儿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来,于是,笑道:“既是如此,晚辈也不敢强求,只是穆夫人不大放心梅老姨奶奶的身子,所以,待会儿晚辈派一个太医来为老姨奶奶请平肝脉,到时还望府里行个方便才好!”
话音刚落,杜永邦就说:“不必劳烦霍公子了,我们府里自会请太医给老姨奶奶调理身子,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定会先告知霍公的。”
杜永春也跟着说:“没错,请霍公子放心好了!”
经他们这么一说,霍渊反倒不放心了,刚刚杜永志拒绝让梅氏出府,他还没起疑惑什么,但他提出要为梅氏请太医看病,却被杜永志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不由得让感到有些蹊来,论理,杜永邦应该没那个胆子拒绝他啊?不仅是杜永邦,就连杜永春也敢开口拒绝他了,这,太反常了!
蓦地,他忽然想起来时看到的那口薄棺,脸上的表情一下凝固了。
“国公爷,晚辈不过是想请个太医来看看老姨奶奶而已,府上就推三阻四,如此这般,莫非是老姨奶奶遭了什么不测,府上心虚,所以才百般推脱?”
说话间,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杜家爷几个的脸,没放过他们脸上的一丝表情。
果然,霍渊的话音刚落,杜永志兄弟几个是神情就慌乱起来,或喝茶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或低头避开他的注视,或佯装咳嗦来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霍渊问完这句话,便立在原地,等着他们的回答。
……
沉默,就等于变相的承认!
安国公府迎客的大厅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出来,所有的人都在闭了嘴,垂着脑袋,没一个人出来否认这件事儿!
半晌,花厅里终于有了动静。
“她…。死了?”
安国公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悲悯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呃……。”
杜永志不敢看自己父亲的脸,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啪——”
案子发出一声山响,杜如海的巴掌都红了,眼珠子也红得像充了血。
“她是怎么死的?”
杜永志看了霍渊一眼,低下头,小声道:“父亲,梅老姨奶奶是得急病殁的…。哎,父亲,父亲,您怎么了…。”杜永志急忙上前,去看渐渐倒下的杜如海。
杜如海晕过去了,连带着他身下的椅子也跟他一起翻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父亲,父亲…。”
“祖父…。”
安国公府的子弟们顿时乱作了一团儿,围拢了过来。
“快,快去请太医来——”
“老夫人呢,把老夫人也请来。”
“水,先拿一杯水来…。”
霍渊凉飕飕的看了他们一眼,出去了……
晚间时,京城西郊的报国寺,停进了一口八人抬的梓棺,那梓棺纹若槟榔,味若紫檀,以手扣之,声如玉石,一见宾至是富贵人家的人殁了。
据那来送来棺木的人说,这口棺材是霍公子派人送来的,让庙里的高僧做七天的水陆道场,超七天之后,再择吉地宝穴安葬。
庙里的住持虽然是世外之人,但也听说过霍家,更知道霍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