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怡卿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中毒已深,怕是时日无多了!”她抬眸望向犹自震惊不已的赫连岑,“话已至此,四殿下可愿信我?”
赫连岑面有犹豫,心底似乎还残存了一线希望般道:“我可以相信你是受人胁迫,也可以相信的确有人要对太子哥不利,可是这并不能证明那个人就是五弟啊!”
凤怡卿真想嘲笑他迂腐的兄弟情义,事实都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眼前了,他内心竟还残存了些许侥幸。她费力的站起身,一步一顿的艰难的向外殿走去。
“你去哪儿?”赫连岑在她身后问道。
“殿下不是不相信我,殿下只是不愿意相信五皇子会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事实罢了。西域魔兰是传自西域皇室的毒物,常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奴隶和战败的俘虏,是西域皇室轻易不肯外传的秘密,四殿下之所以能知道,不也是因为曾经征战西域吗?而普通人连听都不会听说过,又怎么会用呢?就算他们会用,伤害一国太子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放眼整个宫廷,会用此毒物的人且有动机对付太子殿下的人,怕是只有以使者之名出访过西域的五皇子了吧!”
凤怡卿言之凿凿,由不得赫连岑不相信。他疾步追上走出内殿的女子,在她打开殿门之前挡在了她的面前,“就算你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怡卿便跪了下来,表情恳切的道:“卿儿斗胆,想请四殿下帮我一个忙——除掉赫连焱。”
说这话的时候,女子目光坚决,澄澈的眸中竟浮现出些许嗜血的猩红,那是漫无边际席卷而来的恨。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甘于平庸,非要千方百计的回到离都,非要痴心妄想在风云诡谲的宫廷之中谋得一夕荣宠,到头来终是身入地狱、万劫不复。但是她更恨的人是赫连焱,一个花言巧语蒙骗她、给予她希望,却又利用她、把她的尊严狠狠践踏的人。
自从那一夜过后,那些淫*靡的场景便如噩梦般时时缠绕着她,让她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甚至连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苟延残喘。她不止一次的想过死,想用死亡获得最终的解脱和救赎,可是她不能死——那个让她万劫不复的恶魔还活着,她就算是死,也要让赫连焱和他的狼子野心给她陪葬!
许是凤怡卿眸中的恨意让赫连岑动容,他下意识的躲开了女子逼视的眸光,“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毕竟是我的五弟,我怎么可能帮着你伤害他呢?”
早就料到赫连岑会这么说,凤怡卿微扬着下巴,神情凛然的道:“这恐怕由不得四殿下选择了,皇上的身体日渐衰弱,夺嫡之争迫在眉睫,五皇子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以他注定是站在太子殿下的对立面。四殿下如果决定要帮太子殿下,就势必要和五皇子为敌!”
赫连岑缓缓握紧了拳头,眉宇之间亦是一派凝重,无论他承认与否,凤怡卿说的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他终究要在赫连煜和赫连焱之间择木而栖。
“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他沉吟半晌后,终于幽幽启唇。
凤怡卿脸上的表情一松,眸底掩藏了倏然划过的计谋得逞的狠戾,“……殿下只需假意五皇子便可!”
四皇子大婚之后,其余的几位皇子也都接连迎娶了正妃,大凛朝因为皇后的国丧而沉郁的气氛渐渐的被热闹和喜庆取代,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赫连燮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哪怕对于普通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风寒,都能让他卧病在床数日。
这一日早朝过后,赫连沣缓步走出钦安殿,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朝堂之上,赫连燮孱弱的模样。时间的确可以带走很多,仇和怨,爱和恨,都渐渐消散,只余下亲情像是浓郁的化不开的纸上泼墨,经久不散且弥足珍贵。
他从未想过赫连燮会如此孱弱,就像他终难想象曾经杀伐决断、叱咤风云的一代帝王,如今看来却像极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竟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大风大浪了!
“岐王叔请留步!”
身后传来了朗声的轻唤,生生打断了赫连沣的思绪,他转身看向大步走来的俊秀男子,一身湖蓝色的锦袍端的是芝兰玉树的姿态,竟是大婚之后极少见到的赫连岑。
赫连岑来到近前,态度极是客气的道:“岐王叔若是不急着回府的话,能否同侄儿前去芙蓉园饮茶相叙?”
赫连沣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怎么突然想起来邀我饮茶了?”记忆中的赫连岑,似乎最是嫌恶品茗对弈等一类附庸风雅的事情。
赫连岑下意识的看了看路过的朝臣,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这里后,方凑近赫连沣道:“其实侄儿是有要事想请教岐王叔,所以还请岐王叔能指点一二!”
瞧着他难得凝重的脸色,赫连沣轻点了点头,“好吧!”
盛夏之际正是游湖赏荷的最佳时节,可惜凤七寻素来不喜炎热,怕是没有湖上泛舟的兴致了,只好斜倚在八角湖心亭的栏杆上,百无聊赖的喂着湖水中游来游去的锦鲤。亭中石桌上的冰镇绿豆汤冰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裕荷圆的拱门处却还是迟迟不见赫连沣熟悉的身影。
凤七寻微蹙起了眉头,小声嘟囔道:“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才落,只见一道硬挺的身影出现在了青石小路的尽头,男子冷峻的脸庞和浑身散发的冷傲气息,仿佛能让整个炎夏都变得沁凉了起来。
凤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