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侯。”李平进来时神色有些焦急。
“怎么了?”孙权声音平静,笔尖在墨砚中蘸了两下。
“吴侯,哨骑来报,曹操他派张辽等人驻守许都,如今已率八十万大军开始沿江南下,这是曹操派人送来的书信。”
拿笔的纤长玉手微微一顿,一侧薄唇扬起了一抹冷笑,眸光中的精光充满凛厉。
曹操之前在洞庭大规模地训练水兵,其中确实有虚张声势的成分,可如此大张旗鼓不过也是为了今日,为了让江东众臣心惊胆战,自然,也包括他。
从曹操攻下荆州起,此次战役在所难免,包括刘备在内,三方都有所准备,不过是何时开战的问题。
笔尖在奏章上落下了最后一个字,孙权放下了手中的笔:“呈上来。”
步婉研墨的手早已停下了动作,此时正看着阅览那封书信的男子,心中不由得有一阵紧张。
孙权扬起了一侧唇角,将那封书信合了上,清冷的笑中带着几分讽刺,声音低沉:“会猎于吴?只怕他曹操想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八十万大军只为一场‘会猎’,曹操未免太过虚伪了些。”
“吴侯,鲁肃大人求见。”轩宇殿外的一个侍卫进来通报。
孙权站起了身:“正好,去宣文武百官于正殿听政。”
那天,他双手抚上了她的肩膀,和她说让她先回梦樱阁,语气是一如往日的温和。
那天,从李平进来的那一刻起,她未从他的眸光中看到一丝一毫的畏惧,有的却只是一种沉稳和凛厉,眸中的凛然的杀意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高傲的雄鹰,她喜欢他那种由内而外的傲气,傲骨却不傲人。
那样的他,和平日里温柔轻拥着她的男子哪里还有半分的相像?
那天,他是在入夜时分才去的梦樱阁的,那一夜,他同往常一般轻柔地吻她,拥着她入眠,话语间,他未曾提起过丝毫有关战争的事情,自然,她知道他是怕她会担心。
他总是不想让她卷入进任何一场纷争,甚至是不愿让她知晓,所以她总会觉得,无论这是怎样一个纷扰的世界,怎样一个尔虞我诈的年代,只要她躲在他的身后,她看到的便就是太平盛世,人间繁华。
她也未曾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问起分毫,因为她亦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在他身旁,她知道他不惧。她亦不会惧。而她一如往日那般,笑得娇俏,除了一直陪在他身边,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便就是不让他担心她会为他担心。
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她似乎天生不大会厨艺,从前自己生活的时候伙食大多都是炒鸡蛋或者是泡面,她曾经也去过西餐厅打工,里面有一个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厨子曾教过她一些西餐的做法,后来她自己也慢慢地学会了炒菜做饭,虽然味道算不得多美味,但却还算是能咽得下去的。
轩宇殿门外,步婉停住了脚步,只听得里面竹简被掷出的声音夹杂着男子的怒吼声——“我江东从父亲起便从未想过要依附于任何人!”
步婉微微低下了眼帘,之前她便已经听说,曹操号称的八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沿江南下,这一举动另江东不少文臣武将都多了丝畏惧,朝中主降主战相持得不可开交。
对于那些主降的官员来说,无论江东的天下属于谁,他们都是过着现在的生活,即是如此,向谁称臣又有什么所谓。如若战,一旦败,他们,以至他们的亲朋,都会有生命危险,如此说来,向谁称臣似乎真的该好好权衡,所以,他们选择了降,可他们却也有一个很无私的说法——让江东百姓免于水火。
而曹操的那份战书,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会猎’其实不过是想要一箭双雕,若老天再偏心他一些,说不定东吴真的会与他‘会猎’,将一只名为刘备的猎物和一方名为江夏的土地献给他,到时无论是鹬蚌相争还是螳螂捕蝉,曹操他都能稳操胜券,一统天下。
昨天她才刚刚听说,前几日那些主降派联名上书,言明其中利弊,让他降曹,奏章中言,降曹之后,吴侯还是吴侯,江东还是江东。
步婉不禁低眉苦笑,江东虽还是江东,可却不再是属于他的天下,就如他所说,他从未想过要让江东依附于何人,他有他的抱负和原则,有他的思虑与傲气,他只能睥睨这天下,绝不可能拱手这天下。
所以,她知道,他不会降。
从那天他看到那封书信时薄唇轻勾起的冷笑,她便就知道,他早便有了计较,无论如何,他的决定是绝不会被改变的。
她是从外面站了一小会儿才进去的,走进去的时候,被摔在地上的书简笔墨都被还原到了原处,地上看不出一点狼藉。
步婉将食盒放在了桌案上,打了开,小心地将里面的一小盘糕点拿了出来,还有一碗汤羹,她用小勺将那汤羹轻轻地搅了搅,笑道,“呐,这个可是我亲手做的汤羹诶,孙权,你有福气了,我可是很少亲自下厨的,而且这汤羹可是只做给你一个人的。”她说着,递了过去,笑意盈盈。
他不禁失笑,抬手将那碗汤羹接了过来,凤眸中流转着几分笑意:“懒猫亲自做的?”
“是啊。”步婉大大地点了个头。
他看着手中的汤羹,眸光中,是她没有发觉的幸福的神采。
“喜欢吗?”她凑了过去,满眼的期待。
他又舀了一勺那汤羹,浅笑道:“甚是喜欢。”
“是吗?”她的眸中满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