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喀喀喀”几声,魔剑噬魂在她手心节节碎裂,最后化为屡屡青烟,似万千幽魂回归地狱般的七界。双手抱着无名的身躯,她俯视苍茫大地,满目火海已蔓延整个妖魔谷。唯有最高峰——一柱峰顶,火海之中唯一残留的一片绿。
“姜黎,带师父回神族,定要坚持到恒梦与原界重合。”她转望姜黎,大喊一声。
“那你?”
“我会一直守护无名。待他苏醒,我自会去找你们。”
说着她神唤金粉之光做成护界,抱着无名踏过浓浓醺烟,穿过不停分落的热焰,稳落一柱峰顶。炽热火浪早点燃所有山林,火舌沿着山体拼命上窜。当那道粉色玄光从山巅分撒而下时,急速蔓延的火势顿时停住上窜的趋势。
她斜靠树干一侧,席地而坐,终于得以闭上双眼换得一刻心静。无名一直躺在她怀里,恬静入睡。她也是最后那刻摧毁魔剑时,感应到师父特有的神息紧绕魔剑周身,才悟出师父的意图:师父以身锁魔剑,神封长玄元神,让他们一并深度熟睡。
无名,你若不醒,让我如何安心离去?
指尖拂过无名那张安静的面容,她不断祈祷:如若你还在原界守护着神者落烟,请应我的神唤,让梦影早日苏醒。
天已破,旭日不再东升。地已毁,谷物不再生长。逃荒的生灵聚在神邸周围,不停地祈祷。远在妖魔谷火海里的她,时刻感应着那些绝望的祈愿,如她这般。可她依然让妖魔谷一柱峰之巅闪着粉色玄光,如夜间导航灯般,让所有遥望的苍生深感希望。
师父,如今所有纷争皆已停歇,七界安静得只剩死亡。恒梦何时才会自己破灭?我怕七界等不到那天。
难道我们真的逃不过被摧毁的命?
睁开双眼,她低头望着无名那微闪的长睫毛,忍不住伸手触摸他的心口——那里已经没有魔剑噬魂。而后指尖滑至肩头血肉未干的断臂口,眼泪“吧嗒吧嗒”滴落,晶莹透亮的泪珠瞬间消散,蒸干在半空。
原谅我,以最残忍的方式夺走那把魔剑。若让长玄继续释放你的魔性,玩弄你刻意心封千年的魔剑。待你苏醒之日,定会比死还难过。我若不夺取之,跳跃过的那五百年,还有谁能如你所愿?因为在乎你,因为懂你的痛,我更不能让你带着魔剑之躯,在原界里苏醒。
无名,定要比长玄先苏醒,定要好好地活着!
她吻过他额间,正如几近千年前,他在她额间印下的那道吻痕般,终是留下几道来不及蒸发的泪痕。
那一夜,破损的苍穹遮不全烈阳。半明半暗间,一柱峰顶飘来一朵带着雨的云。虽然浇不灭熊熊燃烧的天火,却能暂时湿润她的世界,送过一片清凉。被淅淅沥沥的雨点打醒的她,兴奋地用指尖沾起片片枝叶上残留的雨露,轻抹无名干裂的双唇,再暗用灵力指引水滴沁润过齿缝,流入他心田。
天地裂缝依然喷发着浓郁炽热液体,火海平面不断上升。尽管此时,东南西北中,她已感应到神光结界缓慢凝聚,覆盖神邸周围数百里,守护着求生的万物。可不过一年,如若他们还不能走出这恒梦空间,天地终将被炽热填满。
神君恒天依然重伤缠身。不知师父可有苏醒?不知神族有何打算?想到此,她轻轻拂开无名额间被雨水打湿的细发,低声道:
“无论神族如何,我们不可以放弃。原界里,长玄取魔剑,你昏睡过几十年。我断然不敢催促你能立刻苏醒。可是,我们已没有十年可等。”
紧握他的手,她试图进入魔幻梦境,唤醒那颗深爱的心——
可曾记得那年那月?
古琴弦音,魂淡月明,你说过要在奈何桥,等我百世轮回?
红尘情种,深埋心壤。我痴痴醉醉,贪恋的不过是你双眸深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