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雄这个姓,好怪啊。”
“是,雄大锤也不是洛阳人,祖籍巩县。小时候随他爹逃荒,就流落到了洛阳。”
郑言庆点点头,跟着郑世安,走进了后院。
后院里,有六七个后生正叮叮当当的打铁,有的是打爬犁,有的则是在打铲子。
而正对着店铺后门的大堂里,一个须发灰白的老人,正坐在案前饮酒。
乍看老人,年纪似乎比郑世安大很多。
满脸岁月留下的沟壑,面膛红紫。由于后院铁炉的炉火熊熊,所以有点热。老人赤裸着上身,远远的可看见那身上一道道可怖的伤口。郑言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雄大锤!”
郑世安大吼一声,饮酒的老人手一抖,抬头看过来,呼的站起身,露出惊喜之色。
“郑大鼻子?”
郑世安正迈步上前,被雄大锤这一吼,脚下一个趔趄。
他鼻子比较大,郑大鼻子还是早年间,他随郑大士在军中,猛虎侍从们对他的昵称。一转眼过去了几十年,郑世安都快要忘记这个绰号了。却没想到,被雄大锤给说了出来。
要知道,他身边可还跟着个言庆呢!
“雄大锤,休要胡说八道,你这老东西,居然还健在?”
“哈哈哈哈,你都没死,我更不会。”
两个老人在大堂里照面,相视片刻后,突然上前拥在了一起。雄大锤的个头,没有雄威那样高大,可比之常人,依旧很惊人。言庆觉得,这家伙若是在后世,凭他这块头和体格,比那个nba里的大鲨鱼还要惊人。
昔日战场上的同僚,一别多年,重又相聚。
郑世安好不容易稳定住了心神,招手示意郑言庆过来,“言庆,来见过你雄大爷。”
“言庆见过雄爷爷!”
雄大锤一怔,轻声道:“大鼻子,这是你的孙儿?”
“抱来的……呵呵,比亲生的还要亲呢。”
雄大锤恍然大悟,伸出手拍了拍郑言庆的肩膀。好家伙,这老头子的手,简直比铁块还要硬,真不愧叫雄大锤啊。言庆强撑着,才算承受住了雄大锤的手劲儿。
却不知,雄大锤暗自点头。
“大鼻子,你这孙儿可比你强多了。”
郑世安嘿嘿一笑,在桌案旁坐下来,一脸得意的表情。言庆恭敬的坐在他身后,落后了一个身子。哪知道,雄大锤却不高兴了,“郑小子,坐那么远,看不起我老头子?”
“你这家伙,休要呱噪,言庆这是守礼。”
“守个鸟礼……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就好像当年在大都督麾下一样,随意,随意好了。”
“不和你废话!”郑世安哼了一声,然后问道:“大锤,这两年过的可好?”
“好个鸟。”
雄大锤张口骂道:“整天呆在这鸟地方,快要憋死我了。你说,这天下怎么就不打了呢?前些年还打打杀杀,我这生意也过得去。现在不打了,就只剩下喝酒吃饭。”
郑言庆插不上话,于是向四处张望。
突然,他目光一凝。
就见在大堂门口,蹲着一个半大小子,头发乱糟糟的,光着膀子,手里捧着一个大海湾,正狼吞虎咽。
“那是我的侄孙。”
雄大锤说话时,发现郑言庆在看吃饭的小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沉声道:“他是老六的孙子。老六在黎阳战死……他家的闺女怀了野种,生下他以后就死了。这娃儿命硬,居然活了过来。只是脑袋瓜子不好使,可这食肠宽大,比雄威还能吃。
不管怎么说,都是雄家的娃儿,我就让他留了下来。
以前生意好的时候,还没什么。如今娃儿这年纪越来越大,饭量也越发惊人。我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大鼻子,你要是有什么好门道,也关照一下老兄弟啊。”
郑世安苦笑一声,“我倒是想,可如今,我也是自身难保啊。”
“怎么说?”
郑世安于是把他目前的状况说了一遍,最后道:“大锤,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老兄弟们过的怎么样。要是有什么苦处,就跟我说,趁我现在还能帮得上你们。
大老爷在,一切都还好说。大老爷不在了……
唉,大老爷关照了我一辈子,我实在是不想因这件事,再惹大老爷心烦。这样吧,大锤子,我写封信给大老爷,把这里的事情详细说明。实在不行,你去荥阳?”
“我不去!”
雄大锤拉下了脸,“老子还没有沦落到,靠着别人施舍为生。不过大鼻子,大公子这个人不地道,让一个娘们儿当家作主,真是丢尽了大都督的脸面。我想过了,如果真混不下去,我就带着孩子们会老家去。实在要不行,我们就去太原。”
太原隶属并州,时常有突厥寇边。
看起来,雄大锤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想去太原讨生活。想想也是,在太原的话,想必打铁这行当,还是可以生存的。
但郑世安却拦住了雄大锤。
“大锤子,听我哥哥我一句话,别去太原。”
“怎么?”
“那地方不消停,去那里也许能讨得生活,但弄不好,就会丢了性命。”
是啊,太原可是汉王杨谅的治下……
郑世安没有办法说明白,只好隐晦的阻止雄大锤。他想了想,“大锤子,你先别着急,要是手头不方便的话,就跟老哥哥说。趁老哥哥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