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里有人!?这是傅珺的第一个反应。

可是,她并没有被人窥视的感觉,涉江与怀素之前也将二楼看了一遍,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傅珺暗忖道。

“姑娘别在窗前站着了,会着凉的。”涉江的声音轻轻响起,将傅珺拉回了现实。

罢了,有人无人并不重要。她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姑娘,便有人也没什么。傅珺回到桌前坐了,捧着热茶盅焐着手。窗外的雨越发大了,天地间像是升起了一重灰色的雾气,将一切尽皆掩在雾中。

便在此时,楼下忽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有人踏上了楼梯,一步步向楼上走来。

这人不是涉江,涉江的脚步声要比这轻得多。傅珺与涉江对视了一眼,涉江面露紧张之色,向前半步,护在了傅珺身侧。

不多时,却见楼梯口那里走上来一个人。

先是漆黑的头发,然后是眉眼、下巴,再便是衣袖与长襟。当那个人站上二楼时,傅珺的心脏,蓦地漏跳了一拍。

六岁的傅珺还只是个小女童,荷尔蒙尚在前路,多巴胺亦未启程。那一记心脏的漏跳,根本不可能是本能驱使下的反应,而更像是……

傅珺以手抚心,大口地喘息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

那不是来自于身体的反应,而是住在这个身体里的、来自于另一个遥远世界的灵魂,在见到这个人的瞬间,轻轻地颤栗了一下。就像是……等了许久的那个人,突然便出现在了眼前。

傅珺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约摸二十岁出头。样貌么……傅珺一时有些词穷,不知该如何形容,脑海中翻来复去的,却是前世读过的一句话:那人的外貌犹如夜空中的星星。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便像是一粒星子点亮了夜空。傅珺只觉得满目的灿亮清朗。

那男子见到傅珺二人似是一点也不惊讶,从容望了她们一眼,再向前走了两步,便停在了离傅珺五步远的位置。

傅珺已经可耻地看呆了。

走得近了才越发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很好看。

剑眉,星眸,高鼻,润唇,还有他身上的玄色箭袖,青色鹤氅,金色腰带,翠色玉玦,玄色皮靴,这一切,组合成了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俊朗男子。

他身量很高,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十分完美。傅珺简直找不出他身上的任何缺点来。

而一旁的涉江,已经被来人身上的气势给震住了,一时竟不敢开口说话。在她看来,来人固然英俊,但身上却有股肃然的气息,威压十分吓人。

那男子见涉江面色微白、浑身轻颤,却依旧护在小主人身边,目中讶色微闪。待视线转向那个小姑娘时,却见她面不改色,一双漆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迥异于他平常所见的任何小姑娘,很是与众不同。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两分兴味。

方才,他在前头席上被镇东侯世子拉着说了几句话,好容易脱出身来,又恰逢大雨。待他赶到听涛小筑时,便比约定的时辰晚了一些。

离着听涛小筑还有段距离时,他便听见有女孩子唱歌的声音。那歌声十分细弱,隐在松涛和雨声中,若非他耳力好,寻常人只怕听不到。而再细细听去,他发觉那曲调大异于本朝,也不似他所知的其他任何地方的曲子。

当时他以为,定是阿渊从哪里找了个伶人来唱曲儿。他还在想:阿渊终于开窍了,真是可喜可贺。

可待他再一细听,却又觉得有些不像。因那歌声不似是唱,倒似在低声自语。且那调子虽然动听,却实在很古怪。他相信不可能有伶人会唱这么怪异的曲子。

他伫立在楼下听了一会,歌声断续、清冷缠绵,哼唱的人似怀着无限感伤。可从声音上判断,唱歌者年齿应极幼。小小年纪便懂得如此伤怀了么?这唱歌的小姑娘与阿渊又是什么关系?

便是怀着这份疑问,他才径自上了楼。却没想楼上只有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小姑娘并她的丫鬟在,阿渊却不见踪影。

“阁下是?”一声稚弱的问话打断了这青年男子的思绪,却是傅珺先开了口。

她已从最开始的无措中回过神来。

的确,那一记漏跳的心跳,曾让她有片刻的迷失。然而,她很快便记起,现在的她不是前世的成年女子傅珺,而是只有六岁的侯府姑娘,生活在人们普遍早婚的古代。对面的这位俊朗男子,仅从年龄上看,便已经断绝了与傅珺的生活产生交集的可能。

这个人,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与其在这里空自怀想,倒不如问清来人身份。若有可能,也可请之相助一二。这才是现实中的傅珺应有的态度。

见傅珺问得如此直接,那男子倒怔了一下,旋即微笑道:“本……我姓文,单名友。”

“原来是文公子,失敬。”傅珺屈身福了一福。文友,这假名字倒挺有趣。对方脸上那零点一秒的犹豫表情,自是逃不过傅珺的眼睛。

傅珺亦自我介绍道:“我祖父乃平南侯,我在家中行四。”

文友了然地一笑,颔首道:“傅四姑娘好。”

傅珺道了一声不敢,随后歉然道:“说来是我冒撞了,借了这里暂避大雨,还未与此间主人打声招呼。不知……”说到这里,她疑问地看向文友。观此人行貌,应该不是抚远侯府中人,很可能是这里主人的朋友,受邀来此。桌上的茶点便是最好的证明。

果然,文友笑道:“我也是受邀前来。此间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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