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说来,府中各房住处的好坏远近,便是府中人际关系的标尺。以目前情况看,二房与小姑最受宠,长房与孟渊则同受冷落,排名不分先后。

傅珺觉得这情形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温国公府的现状,与平南侯府几乎一模一样。两府皆是二房最受宠,所不同的是平南侯府长房乃是嫡出,而温国公府的长房却为庶出。

庶长子恐怕是所有宅斗中最令主母头疼的物种了,而更要命的是,孟铸袭爵就是因为他有了庶长子,他对这个儿子应是相当看中的。

傅珺不由十分郁结。

比起平南侯府来,温国公府人际关系更为复杂。而从昨晚的情形来看,这府里只怕也没什么规矩,这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国公爷本人的能力问题。

傅珺心下凝思,面上却带着一抹极浅的笑意,扶着涉江的手,一行人转过一道穿堂,素心馆便已近在眼前。

素心馆方方正正,如同所有后宅正房一样,位于国公府的中轴线上,走进院中,里头的布置却让傅珺颇为讶异。

院子的四角皆种着高大的柏树,西首一个大葡萄架,翠叶堆叠,覆下一地浓荫。东首的花坛里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儿。院子正中砌了个荷花池,四周有石子路,两边俱是抄手游廊。

这样的布置,也说不出怎样不妥,就是叫人觉得有些别扭。

傅珺一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一面转过游廊,行至正房门外,那廊下的小丫头便蹲身行礼,一个管事妈妈模样的中年女子迎上前来,两眼精光直闪,陪笑道:“哟,三太太来啦,好早哇,快些请进吧。”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便用一种极令人不快的眼神上下打量傅珺,态度可谓十分简慢。

傅珺此前已经得到了楚刃的第一手资料,自是知道这仆妇便是裴氏身边最得用的史妈妈。

傅珺淡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跨过门槛,转过槅扇,便来到了西次间儿。

只见上首的座位上,国公爷夫妇正端坐着。两旁坐着各房人等。靠左首的头两个位置上,坐着一对上年纪的夫妻,其中那个男子面貌与国公爷有几分相似,傅珺便知这是大伯父孟钊及其妻赵氏了。

她一面想着,一面又不动声色地向温国公夫妇打量了两眼。

温国公孟铸生得颇为清雅,乍看起来倒像是世家清流出来的似的。他穿着玄色官服,此刻神态平静,看向傅珺的眼神也比较柔和。

裴氏穿着件品蓝色团花棱纹长褙子,戴着绛色绣鹤纹抹额,披着件不伦不类的遍地锦如意纹云肩,一脸庄重地高坐于扶手椅上,看向傅珺的眼神透着浓浓的不屑。

傅珺扫眼看罢便垂下头来,那史妈妈便凑了过来,笑着道:“哟,三太太一个人儿来的,只怕人还认不全呢,奴婢领了夫人的命带您认认人儿。”

她话音一落,坐在左首的赵氏便惊讶地看了裴氏一眼。

她往常也知自己的这个弟媳妇性子有些左,可她万没想到这人能左性成这样儿。

新妇拜见翁姑,新郎不在也就罢了,谁叫皇帝有要事召见呢,可新妇是郡主啊,裴氏居然随便指个仆妇来带她认亲,这是打孟渊的脸呢,还是裴氏自己不顾脸?

傅珺觉得十分无语。

温国公还坐在前头呢,裴氏当着他的面儿这么做,真不知道这位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想到这里,傅珺不由又想起孟渊往常说起国公府时那一脸的冰冷与厌恶。看裴氏这架势,儿媳妇刚进门就这么不顾脸面地行事,她平素待孟渊是什么态度便可想而知了。

傅珺身上的气息立刻便冷了下来。

她淡然凝立于屋中,既无言语,亦无动作,权当史妈妈不存在,那一身玄色镶绛红金边大服,衬得她气度从容、肤光胜雪,只站在那里已经叫人从心底里不敢小觑。

史妈妈说了半天的话,没得来傅珺一句回复,再一见对方的气势,她这心里便有些打鼓。

这位郡主娘娘身上的威压可是有若实质一般的,史妈妈没一会便觉得两脚有点发软,她抬起头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人已经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低下头来束手而立,再不敢有一言一行逾矩。

孟铸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转眸狠狠地瞪了一眼裴氏。

裴氏原先是要发作两句的,突然接收到了孟铸的眼神,她一愣,那苛责的话便没说出口。

便在此时,傅珺已经抬起眼眸,大大方方地扫视了一圈,方提步上前,向孟铸并裴氏蹲身道:“新妇傅氏,见过国公爷,见过夫人。”

孟铸笑着捋须道:“起来吧。”

傅珺起身之后,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的锦垫。

还好,总算裴氏没弄出别的幺蛾子来,这也是万幸了,傅珺原先还怕裴氏连跪拜的垫子都没备下呢,特意还穿了一副加厚的护膝。

她一面想着,一面便自涉江手中取出两样针线,跪在锦垫之上呈了上去。

大汉朝的婚俗又与别的时代不同,新妇拜见翁姑时,需得奉上亲手缝制的针线,长辈则以尺头作为回礼,至于平辈与晚辈,亦需赠以针线活儿,回礼则是没有的。

傅珺双手高举过顶呈上针线,在孟铸的眼神压制下,裴氏不情不愿地收了下来,又回以两端表礼,孟铸亲口说了几句“开枝散业、家族兴旺”之类的话,裴氏这边的程序便算完结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利了许多,傅珺又向孟钊夫妇并长房、二房送上了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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