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因傅庚阖家归来,是平南侯府这五年来真正意义上的一家团聚,故平南侯与侯夫人便在霜风梦晓轩设了宴。

此宴共分两席,以一架紫檀木冰丝绢绣团花牡丹八扇围屏相隔,男左女右各自分开,分别置了透雕福禄寿三星聚首紫檀木大八仙桌,一家子团团围坐,吃了一顿团圆饭。

是夜,恰是天光晴好,天上一轮弯月,更有繁星撒天箕斗,将整个庭院映成了一片水晶世界。平南侯府的内宅之中便只见灯烛闪耀、月华流转,端是一场热闹。

侯爷兴致极佳,拉着三个儿子并几个孙子吃酒谈天,说笑不息。饭毕之后,爷几个亦不曾散,侯爷叫人将他藏的一坛子梨花白呈了上来,与晚辈们共饮。

女眷这一桌却是早早便散了。侯夫人只道:“叫他们爷们儿一起乐呵乐呵罢,这也是难得的,咱们在这里倒拘着他们了。”

因有了侯夫人的这句话,故女眷这席散得极早。而平南侯府的男人们却都喝了不少酒,直到子初时分方散。

傅庚拜别了侯爷与傅庄等人之后,便挥退了跟着的人,只带了行舟并山樵两个小厮,往晴湖山庄而去。

此时正是月上中庭,遍地清辉。那微弯的一轮弦月高悬半空,将傅庚眼前的路铺成了一条银河。

行舟在前头挑着灯笼,山樵便扶着傅庚,三个人沿着那条白石甬路踏月而行。

方走到晴湖山庄院门口的时候,傅庚不经意间抬头向天上看了看。

却见弯月如弦,寒光乍涌,这情景忽然便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记得,与王氏新婚的那会子,有一晚他们在院子里赏月,王氏笑话他的诗写得酸,便揶揄他道:“什么冰盘银樽,说得不好酸牙倒口的。那不过是个被咬了一口的白馒头罢了。”

而今。那弯弯的一勾月儿,可不正像是白馒头被人咬了一口么?可是,那个嫣然浅笑着偎在他身边的女子,却早已与他天人永隔。再也不能重逢了。

傅庚的心头蓦地一阵绞痛。

他扶住院门,身体微微前屈,将一只手死死按住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胸口如同炸裂开来一般。他大口地喘着气,面色惨白如纸。

山樵忙上前去扶他,却被傅庚挥手阻住了。

他扶着院门歇了好一会。那一阵揪心扯肺般的绞痛才慢慢过去。

傅庚直起身后,向四下环视了一眼。

目光所及之处,遍地皆是寂寂清辉,那一弯弦月泠泠地高居中庭,淡然俯视着脚下的尘世。

傅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向行舟挥了挥手。

行舟便走上前去,轻声将那守着侧门的婆子叫醒了。那婆子一见是傅庚回来了,忙拉开院门将傅庚让了进来。

院中树影婆娑,悄无人语。

傅庚踩着一地碎银似的月光,静静地来到了正房的东梢间儿里。那房间里支了一张长榻。上头被褥等物俱是全的。

傅庚胡乱地解了外袍与长衫,连靴子也没脱,便自向那榻上躺了,脑海中仍自回荡着王氏彼时的话语。那声声低语、浅浅笑靥,让傅庚止不住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入睡。

蓦地,房间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傅庚猛地睁开眼睛,却见一道窈窕的身影正自跨过东梢间的落地罩,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

看着眼前的那道身影,傅庚眸中瞬间涌出一丝不虞。然而他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支起身子温声道:“你怎么来了?”

郑氏脚步微顿,旋即便又走上前去,语声低柔地道:“我听见有响动便过来瞧瞧,果然是爷回来了。”

傅庚“唔”了一声。随后便自榻上坐起身来,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侯爷今儿兴致高,拉着我们喝了不少酒。”

郑氏轻轻地“嗯”了一声。

此时她已经行至了榻边。她停住了脚步,似是犹豫了片刻,随后她便将腰身一拧,侧坐在了榻上。

傅庚见状。微有些讶异地看了郑氏一眼。

郑氏却微微地垂着首,并不曾去看傅庚。月光照着她的半边面颊,那微晕的薄红此刻瞧来异常的清晰。

傅庚的眉头蹙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将身子略向里偏了一偏。

郑氏的眼中止不住地划过一抹幽怨。

她忍下心头的情绪,又将身子向傅庚那里挪了挪。

月光涌进屋中,恰好勾勒出郑氏丰润的胴/体。那一片如雪的月华便洒在她的胸前,将那两座圆润的峰峦映照得分外醒目。

傅庚此时才发现,郑氏身披轻纱、小衣半褪,双足亦是赤着的。而她轻咬唇瓣、含羞欲语的模样,却是比那一身衣衫更为惑人。

凝视着傅庚那谪仙般的面容,郑氏只觉得呼吸急促,身烫体软。她的身子慢慢地向着傅庚倾去,那胸前的山峰亦随着她的动作,沉甸甸地向傅庚压了过来。

傅庚屏住了呼吸,将涌上来的那一阵强烈不适感压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的人早已长身而起,自长榻的另一端站了起来。

郑氏只觉得身前一空,眼前那谪仙般的俊美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当她再度抬起头时,却见那男子立于榻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修俊的身材、挺拔的姿仪,还有那翩翩自然的风度,此刻瞧来竟是如此的刺目,似是在嘲笑着她的自荐枕席,又似在讥讽着她的自作多情。

郑氏僵坐原地,一刹时面赤如血,只觉得羞愤欲死。

她好容易才在范嬷嬷的劝说下鼓起了勇气,先行将这屋中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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