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凝霜,‘阴’鸷而凶戾,淳于焉冷冷睨着面前的‘女’子,整个人似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世间没有任何的温度,能够将他融化。
安若溪的心一凉,目光落在那奋力保护着施珞母子的连亦尘身上……原来,她心心念念的那个良人,竟从来比不过别的男子对她的情意……爱,当真是这世上最不公平的一件东西……蜂拥而上的士卒,像是被狂风卷着的海‘浪’一般,而连亦尘和施珞就是困在岸边的两抹游魂,很快便会被毫不留情的吞噬……握在刀柄的掌心,沁出点点的湿意,滑腻而灼烫,安若溪望向那坚如磐石一样的男人,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撼动……“淳于焉……既然你不肯放手……那我也唯有陪着他们一块儿同生共死……”
手中的利刃,再无犹豫,直直刺向自己的‘胸’口,恍惚间,安到连亦尘蓦地回头望向她,因为一个失神,遂被敌人有机可乘,臂膀上瞬时扯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汩的流出来,染红了他大片的衣衫……只是一刹之间的事情,安若溪却将每个细节都看得分明……不知这一剑下去,自己心口的血,会是什么颜‘色’的?利刃刺透衣衫,有欢快而兴奋的撕裂之声,只要再稍微一用劲,那锋锐的剑尖,就会毫不停留的冲进她的‘胸’膛……就在这时,那决绝的手腕,却蓦地一痛,巨大的力量,从禁锢的掌心传来,像是要生生将它拧断了一般……紧握的匕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坠落在地,发出极为清脆的回响,在一片杀戮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而诡异,经久不散……安若溪望向那个‘阴’鸷的可怕的男人,他灼烫的大掌,尚死死扣在她纤细的腕上,微带粗粝的薄茧,狠狠摩擦着她娇嫩的肌肤,原是这样的疼痛……她看到他嗜血的眸子,像是凝着深仇大恨,如要杀人一般,钉在她身上;她听见从他凉薄的‘唇’瓣间,一字一句,几乎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性’感嗓音,说的是:
“沐凝汐……你竟然真的胆敢伤害本王的孩儿?你就这么想死吗?本王话给你知……你的命是本王的……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的霸道……她真的很想相信,他阻止她的自尽,是源于不舍……但她突然发现,如今的她,连这样自欺欺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放了皇嫂和连大哥……”
‘女’子清冽的嗓音,平的像一滩死水,再也不会为面前的男人,‘荡’起一分一毫的涟漪。
短短的八个字,一笔一画,都似淬了剧毒的利刃,割在淳于焉的喉间,原来这个世上,最伤人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竟是一个人死了心之后的冷漠和疏离……不,从来没有人可以伤害得到他……眼前的‘女’子,也不会是例外……她不是不想他们死吗?那他偏偏要将她在乎的一一毁去……他要看她究竟能怎样?“沐凝汐……本王说过,不要拿你自己来威胁本王……是你的维护……害死了他们……杀……”
从男人凉薄的‘唇’瓣间,轻巧的吐出的一个“杀”字,如同地狱里席卷上来的熊熊硫磺之火,烧在安若溪的整个身心,她看见惨白的剑光,形成密密层层的网,向着连亦尘和施珞‘逼’去,她看见一旁的苏苑莛,红‘唇’似血,笑的妖娆而欢快……却唯独看不清眼前的男人……他越来越模糊,像一缕正在从她的瞳孔深处剜去的轻烟薄雾一样,渐渐的飘散消失,她抓不住,也留不下……她已经再也没有力气了……惨烈的疼痛,从心口一直漫延到小腹,坠着那里的小小生命,不断的向着毁灭堕去……他也终究要离她而去了吗?‘女’子单薄的身子,在他的掌下,慢慢的瑟缩,如同被人‘抽’光了生命的一缕游魂,眨眼之间,便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梨子般大的脸容,渐渐透白如纸,他甚至可以看见漫延在其中的痛楚与绝望,那么清晰而强烈;她浅紫的衣衫,缓缓的渗出‘潮’热的液体,那鲜红炽烈的颜‘色’,氤氲开来,像黄泉路上开出的引魂之‘花’,妖娆而美丽……“孩子……”
淳于焉从来不知道,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字眼,竟会如此的刺耳,沉的他经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安若溪听到自己昏‘迷’之前,最后的声音:
“放他们走……连大哥……带表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