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假面舞会的这个地方,平时是一座小礼堂,有时艺术系表演什么节目,或是大学艺术团排练,都在这里举行。
四月坐在角落里,看着对面的雷德伸出双手,正要开始他的“大变活人”。这时候,小礼堂突然灯光一闪,四周竟然黑漆漆一片。
礼堂炸开了锅,满耳尽是抱怨声、唏嘘声……
四月正要呼喊,手心却一热,整只手被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
那只手非常冰凉,却没有令人害怕的寒意,他的手扣上了四月的手背,四月突然有种错觉,好像感到一阵暖意由指尖传遍全身。他修长的五根手指从她的的指缝穿过,就那样交握在他的掌心里。
四月的手被握得非常紧,紧得她忘记了害怕,满心踏实的跟着这只手徐徐前行。
那只手就这样握着四月的手,走到一个拐弯过道时,开启了一小盏壁灯,场内顿时安静起来。
四月趁机透过黑暗昏黄的壁灯看到了那双手的主人没有戴面具的脸,是左云戈!
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他今天的睫毛浓密卷翘,眼球晶莹闪着光,被睫毛遮掩的柔情蜜意此刻在她的眼前无所遁形。
左云戈将她安置在第一排中央的座位上,转身就进了后台。
这时,过道里那唯一的小灯也熄灭了,她坐在静谧的黑暗中,舞台上追灯突然亮起,硕大的圆形光圈,像是一轮雪亮的满月,而那轮银色月轮的中央,是一架白色的钢琴。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燕尾服,胸前的红玫瑰鲜艳欲滴,从幕后走出来,缓步踏进光圈,就在钢琴前坐下,四月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弹钢琴,更不知道他竟然弹得这样好。
他弹的是莫扎特的钢琴曲,十指在琴键上灵动的演奏,她的神情恬静且动作轻柔,双肩随着琴音轻微的晃动,但是身体却一直保持着岿然不动的状态,琴声流畅柔美。
起先乐曲轻柔舒缓,像是春风拂来,草原上天高云淡,而绿意方生。中间高潮部分却如同欢快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每一个音符轻盈地跳跃在琴键,仿佛一枝枝玫瑰绽开在庄园,花开得艳红如云。
一朵朵挨挨挤挤,直涌到视线中来。每一朵都红得灼痛人的视线,那样多的花仿佛海洋一般,燃遍了漫山遍野。像是火烧云,从天上一直烧到地面,红彤彤的,热烈得像火一样。
她听不出任何指法或是技巧上的东西,只觉得整个舞台成了一叶小舟,飘在花雨如箭的河上,而只有她自己,凝视着这梦幻般的一切。
最后的部分似乎重新舒展开来,一切如同行云流水,重新恢复那种天高云淡、四野旷静,只有一枝细弱却红艳的红玫瑰,还摇曳在山谷的风里。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后许久许久,礼堂里的人才想起来鼓掌。
密密麻麻的“噼噼啪啪”的掌声,在空落落的小礼堂中荡起回声。左云戈站起来,微笑着向四月鞠躬,如同最具风度的演奏家谢幕。
礼堂太空旷,隔得那样远,四月忍不住笑着提高了声音:“你竟然会弹钢琴,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
左云戈站在舞台的中央,也得提高了声音才能让她听见:“我的优点还有很多很多呢。”
她说:“真的吗?”忍不住就笑了。
他再一次提高了声音问:“林四月,你愿不愿做我的女朋友?”
四月蓦地愣了,她站在台下墨海似的黑暗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刚刚钢琴优美的旋律,而面前空旷的舞台上,左云戈站在一切光源的中央,眉与眼都清晰分明,脸上的每一条轮廓,都那么清晰分明。
在雪亮的追灯光柱下,一切都清晰得反而像不真实。连他的整个人,都像梦幻般不真实。这一切都像梦境,像梦一样美得不真实。
他问她:“四月,做我的女朋友好么?”
礼堂里刹那间沸腾起来:“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四月木然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怎么这就表白了?
以前不是只会霸王硬上弓么?怎么左云戈突然“从良”了?这真的是那个左云戈么?
“四月……四月……”
四月回过神来,发现是左云溪在叫她。
“嗯?云溪……我……我……还没做好准备。”四月小声咕哝。
“这……我哥……”左云溪窘迫的看向台上。
左云戈已经起身,长身玉立,犹如松柏:“没关系……我等你……四月……”
“唔……唔……等我……唔……”四月已经口齿不清。
自己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以前骂左云戈的时候不是很厉害的么?现在怎么吞吞吐吐的。
左云戈微微一笑:“上来跟我合奏一曲?”
四月惊慌:“哈!?”
左云戈目光深沉,一脸殷切,平时霸道桀骜又冷漠的表情现在确柔和得令四月无法拒绝。
“坐到我旁边来。”左云戈说,灯光映在他眉弓下两鸿深深的潭水里。
四月竟然乖乖优雅地坐到了琴凳上。
刚刚入座,她突然感到了他们肌肤的接触。凳子不算大,四月和左云戈一直你挤着我,我贴着你。奇怪的是,只有心里有了什么,肌肤厮磨才发生意义,所以一直都是心里作怪。
四月马上向旁边移了一点。没有用,左云戈的身上的气息与她仍有交融。一阵燥热来了。她的避让反而使他们之间更敏感。
琴音开始缓缓响起,一开始便让人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