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大公子记不住人脸,那是病。
但他记性不差,武功招式过目不忘,看宝物的时候眼睛也十分毒。他明明记得那人脑袋上的黑玉冠,不久之前出现在京兆尹大人的房间里,戴在一个神秘男人的头上。
这么稀罕的东西,出现两件一模一样的可能性,就跟孙广志那厮会当街放响屁一样小。(京兆尹大人:你特码放一个给本官闻闻!)
显然是段水遥这个表哥很壕,准备的行头比较多,穿了好多天都能不重样,冷屠袖上回碰见他的时候,他并未穿今日这身衣服,故尔冷屠袖一时没有认出此人。有时候冷大公子也挺恨自己这个怪毛病,耽误了许多事情。
那时候孙广志和大表哥在房间说啥来着?冷屠袖迅速做了一遍回忆,他们有提到仓州旱灾,又说到要给丞相捏造把柄让他倒台,哦,好像孙广志还提到一句从前晏珏救过他的命,现在孙广志就给晏珏卖命。
如果孙广志真正听命的人是晏珏,那皇上算啥?晏珏和宫里那位是个什么关系?
他脑袋里飞快打转,人也飞快走过去果断把段水遥和晏珏隔开,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表哥原来还没离开京城啊?”晏珏这人身上都是谜,他真怕段水遥被人坑了。
不过他这声表哥叫的极其顺溜。
晏珏察觉出冷屠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意味深长,还隐隐带着丝杀气,默默向后退开半步,客气道:“你和遥啊遥还未成亲,不必急着叫我表哥。”
“哦,那不知表哥家在何处,改日水遥与我成亲时候,也好送张请柬,恭候大驾。”
表哥打太极,“到时候再说吧。”一副“其实我不看好你们能成”的样子。
冷屠袖额角青筋跳了跳。不想和这人废话,只道:“我和水遥还有点事情,告辞。”拉着段水遥就往冷记面馆回去。
小黑妞似乎也察觉出冷大公子浑身上下透着股敌意。乖乖被他牵着走,一声不吭。
冷大公子想想还是得和小黑妞说,“你这表哥,神秘兮兮的。别和他走太近。”
段水遥点点头。
“你可知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段水遥又摇摇头,晏家所有的一切,她都一无所知。
冷屠袖皱眉,“我有一天晚上去找孙广志,碰巧看见你表哥也在孙广志屋子里,他们说的都是陈国朝堂里的事儿。想来你表哥到京城来。是有些事情要做。孙广志对他唯命是从。”
旁边的姑娘沉默了会儿,然后她先问。“一刀哥,你晚上去找跟屁虫,没有欺负他吧?”
“……”冷屠袖冷若冰霜的俊脸抽了抽,做贼心虚地看向前方,目不斜视,“没有,就想找他商量点事情。”
“哦。表哥很聪明,小时候我们都听他的。”段水遥对冷屠袖的后半段话做了一个总结。她心里有些失望,刚才问表哥有没有见过跟屁虫,晏珏只说在官府看到过,可明明都去跟屁虫屋子里了啊。
然后她小声吐槽了一句:“跟屁虫一个单身男子独居之处,你们几个大男人总是夜里去找他,若是被人瞧见,恐对跟屁虫的名声不好……”绝壁是被张老伯借荼毒的,什么都懂了!
冷屠袖眼皮直跳,还想辩解,后面有人在吼:“喂!前面那一男一女给我站住!京兆尹大人明令禁止男女当街拉小手。你们两个目无法纪啊!还不松开!”是个官差。
开乐街上因这官差的一声怒吼,所有人都看向冷屠袖和段水遥。段小妞的脸噌地红丹丹,挣开冷大公子的手,抱着扫帚往他身后躲。许多街上的人都认得这个清道奴,吹口哨的起哄的此起彼伏。
冷屠袖正欲威震四方,愤怒值还没满槽,不成想又有人跑过来打断他。
这次来的人是胡勒,行色匆匆,无视掉偌大的人肉强冷屠袖,将他后面的段水遥拽出来,说:“水遥,快跟我去府衙,京兆尹大人叫来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要当堂审理你爹的案子。”
段水遥懵着,任由胡勒拉她去官府。
后面那个官差跳脚,“都说了男女不能当街拉小手,你们怎么这么目无法纪!”
※
京兆尹大人开堂审理段澄的案子,是因为有人来官府击鼓鸣冤。
鸣冤之人,乃是前几个月已经“死掉”的前京兆尹赵成德。
官府衙役见到来人,以为自己见鬼了,光天化日之下吓得差点尿裤子,连滚带爬跑去跟孙广志通报,孙广志却是淡定如常,接了赵成德的诉状,又去命人请来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啪——!”孙广志一声惊堂木拍案。
“堂下何人?”
“小人赵普,原为白云城捕快。”赵成德比前几个月瘦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大病初愈的样子。他这番说辞,让外堂看热闹的老百姓议论纷纷,这不是赵京兆吗,怎么改名换姓了。
孙广志又一拍惊堂木,“肃静。”
接着问,“所告何人?”
“小人要告当今丞相上官泓,陷害忠良,图谋不轨。”
“可有人证物证?”
“小人就是人证……”赵成德将自己当年在白云城中如何受钦差大人上官泓指示诬陷段澄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又说到后来上官泓让他改名换姓,一路做上京兆尹的位置,实际就是他的傀儡,上官泓还让他每年出一次京城,到其他州的钱庄分批兑换现银,装在箱子里运送到某处。“小人有次将银子运到那无人的山谷,偷偷躲在山上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