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冷屠袖不当心弄死了哑巴秀才,对孙广志有些过意不去。冷大公子这人十分识时务,他想孙广志既然说过要帮段水遥翻案,定有他的本事,虽则冷大公子和孙广志是情敌,看孙广志不顺眼,可在段水遥的事情上,应当与孙广志保持高度的一致。
他有些担心,万一误了孙大人的正事儿,打乱人家计划,他就是对不起段水遥啊,故尔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去跟孙大人认个错。
孙广志万万没想到这蠢货还会再杀回来,彼时正在房间里和人说话。
“现今仓州旱灾严重,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金被一级一级剥削,引起不少民怨。”孙广志道。
“你知道该怎么做。”另一人答,这口气听上去霸气侧漏,明显是比孙广志高出一筹。
冷屠袖听力甚好,他悄无声息地后退两步,翻上屋顶,揭了片瓦,准备偷听会儿。他记得孙广志穿的衣衫,认出屋内孙广志是站立着,还有个人坐在书案前。只看到那人的黑玉冠,相当名贵,衣着亦十分考究。坐在那里,气场强悍。冷大公子在青崖宫里见多了他爹收藏的那些宝贝,眼睛练得很毒,一看这人的打扮,非富即贵。
京城里非富即贵的人实在太多,冷屠袖猜不出这一位的身份。不过让孙广志这么低眉顺目的,想来这人相当厉害。冷屠袖心道,难怪孙广志有恃无恐,除了公主,还有人给他撑腰。
“三天前在京城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一刀封喉,似是您惯用的剑法。”
那人懒懒说:“是我杀的,自保而已。”
“客栈的马儿也是您偷的?”
“那匹是汗血宝马,养马的太不长眼,我就当回伯乐而已。”
孙广志嘴角抽了抽,这大爷别的嗜好没有,就喜欢挑马。他当时一看这两桩案子,心里猜的就是他干的好事,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京城,只得冠冕堂皇的说:“您只身在外,还请当心些。”
“嗯。”
孙广志又道:“皇上前些日子微服私访,荣华带着他去了状元湖边的茶楼听书,已对丞相动了除之后快的心思。最近弹劾丞相的折子也不少,但丞相老谋深算,具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让我暗中调查。”
“调查的如何?”
“抓不到把柄,就捏造把柄。”
那人点头,“这些年没白教你。”
孙广志道:“我这条命是您救的,如今鞠躬尽瘁而已。”
冷屠袖皱眉,忽觉孙广志可能要做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更有甚者,帮段水遥翻案或许仅仅是他顺手而为。
“我要在京城多待几日,你该干嘛干嘛,不必顾及我。”那人起身,准备走了。
孙广志躬身把人送出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冷大公子坐在方才那人坐的地方,冷若冰霜地盯着他,他结结实实被冷屠袖吓了一跳。
“少宫主,你又想作甚?!”孙广志磨着后牙槽,对冷屠袖隐忍到了极限。
这就跟他出门的时候没留心脚下,踩到一脚狗屎,还没来得及擦干净,那狗又过来翘起后脚在他边上撒了泡尿,对着他“汪汪汪”乱叫。你若是跟条狗大动干戈,便是折煞了自己,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
在孙广志眼里,冷屠袖这样段位的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跟狗也没差多少。你跟他较真吧,拉低自己档次,不跟他较真吧,他成天在你眼前转悠挑衅,真不想忍。
“刚才那人是谁?”冷屠袖问。
孙广志刚想答,关你屁事。
某些人已经自问自答,“我知道,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我就是口水多,喜欢瞎问问。头一次见你这么低声下气,真是大开眼界。”
“……”
“哎,孙大人,你是不是让一个哑巴秀才写了几本戏本子?”
孙广志脸色难看。
“我今晚早些时候,不当心吓死了那个哑巴秀才,怕耽误你正事儿,得来跟你说一声。”
谪仙似的大人眼皮直跳,心里骂了一句他老母的,薄唇吐出几个字:“你真有本事。”
冷屠袖又从怀里掏出那几本卷宗,道:“这些案子还给你。朝堂上的事儿,真不适合我。我仔细想了一下,既然你我在水遥的事情上须得保持一致,我也不给你添乱,不若这样,你把你的计划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呀。”
“你当我傻么?”孙广志不假思索拒绝了冷屠袖的“好意”。
冷大公子撇撇嘴,也料到孙大人如此聪明的人,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你既然不肯说,若下次再碰上我吓死你手下人的事儿,可别怪我。”
“秀才早晚是要杀的,你既杀了便杀了吧。”孙广志不甚在意一颗棋子,他走过去把几卷案子收回抽屉里,“少宫主还有别的事情么,本官明日得上早朝,这会儿该就寝了。”
某人二话不说,一眨眼又翻窗走了。
孙广志揉了揉太阳穴,明日要叫吴师爷在后院多雇两个打手,防强盗!
※
人总是喜欢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不管那是否真相。
哑巴秀才被人发现死在家中,言传出来是丞相派人杀的人,京城关于丞相的各种流言蜚语便是层出不穷。更有些人去京兆尹那儿击鼓鸣冤,说丞相不光杀了哑巴秀才,还杀了他爹、他娘、他姥姥。
京兆尹大人开堂审案,段水遥正好扫街路过,也挤进去看了会儿热闹。
“我爹几年前不小心冲撞了丞相大人的轿子,丞相就叫人打死了我爹!”
“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