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刚服了药,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银铃点上了木兰坠露,室内烟雾缭绕,香气沉闷。
“怎么一天没看见凉悦?”太后总觉得殿里太静,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那丫头不过来。哀家总觉得少点什么。”
“早起皇后娘娘请樱妃去了毓秀宫,所以没有过来。”银铃脸上隐有喜色。“许是皇后娘娘想通了。”
轻蔑一哼。太后虚着眼摇头:“想通了?只怕难,她那个性子……”
话没说完,太后发觉奉茶进殿的侍婢有些眼生。“站住。”
小侍婢转过身,恭敬的欠身:“太后有何吩咐。”
“哀家怎么没见过你?”太后只觉得稀奇。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留下来的,一个也不曾马虎。“谁让你进殿的?”
“奴婢该死。请太后恕罪。”小侍婢连忙跪下。
银铃赔笑道:“太后有所不知,先前司茶的丫头病了。所以临时找了个水灵的来替。”
“哦!”太后摆一摆手:“去吧。”
小侍婢赶紧谢恩告退,一刻也不敢耽误。
人退下,太后闷闷不乐的坐直身子,看着银铃。“你为何欺瞒哀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银铃看是瞒不住了,只好跪下从实招来。“太后您凤体违和,皇后娘娘责怪宫里照顾的人不得力。将您身边的奴婢调做别用。又新安排了些脸生的来。”
“皇后责怪她们?”太后冷笑了一声:“银铃啊,这么多年,你可见过皇后厉色问责过谁?”系何住扛。
银铃摇头:“奴婢不曾见过。”
“是啊,你不曾见过,哀家也不曾见过,何以在这个时候,她要弄出这样的动静来?”
严一凌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了厢房。
太后正不悦,看见进来的人是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严贵妃?”
“正是臣妾。”严一凌欠身。笑着说:“太后神采飞扬,凤体好些了吧!”
“谁让你来的?”太后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哀家并未传召。”
“是皇后娘娘让臣妾来侍疾的。”严一凌解释说:“今晚是臣妾侍疾,明日该是良妃。”
又是皇后!心里有些不舒坦。太后身子软下去,靠着软垫。“哀家还没死呢,用不着你过来看。”
“太后!”银铃心里有些不落忍。
斜了她一眼,太后冷漠的侧过脸去:“严贵妃赶紧回宫吧,哀家可不敢将你留在身边。谁知道你藏了什么坏心思。”
严一凌从太后还算平静的情绪,猜到她还不清楚皇后对太妃的安排。故而厚着脸皮走到她身前。“硬闯太妃宫,确实是臣妾做得不对。臣妾哪里知道太妃会是肃亲王的生母。还望太后恕罪。”
慢慢的起身,太后盯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皇后娘娘细心告知。”严一凌表情坦然:“此事多亏有皇后娘娘担待,臣妾才不至于闯出大祸。往后太妃有皇后慈心照看,臣妾必然不会再去叨扰。”
果然,她的话让太后的目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你以为你这点小心思,哀家看不出来?”心虚的缘故,太后声音很轻。
“严贵妃啊,你不必来哀家面前嚼舌根。沈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过问。想要挑拨离间,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分量才是。”
严一凌笑笑,抿了抿唇。“不是臣妾多嘴,而是皇后娘娘想让臣妾把这些话带到长宁宫。”
她手指摸索着指头上的红宝石戒指,漫不经心的说:“皇后娘娘是为太后您着想。对着臣妾,有气就撒,不用忍得那么辛苦。也许,娘娘是不想您再气得晕过去。”
更换长宁宫侍奉的奴才,接管太妃之事,还随意安排宫嫔侍疾,甚至不许凉悦来探望。这一系列的迹象都表明音苒她有动作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不是向着外人,反而是冲着自己人来的?
“哀家不用你侍疾,立刻从哀家眼前消失。”太后横眉冷待。“银铃,去请皇后过来。”
“太后,万贵妃似是得了疫症,全身起了红斑。皇后娘娘不放心,这会儿应当是在贵妃宫中。”银铃也收到了消息。
严一凌欠身:“既然太后不喜欢臣妾在身边侍奉,那臣妾就告退了。”
“且慢。”太后起身,扯过一旁的凤袍披在身上。“万贵妃既然病着,哀家岂能不过去瞧瞧。若果真是疫病,整个皇城都要戒备才可。”
瞥了一眼银铃,太后冷漠道:“叫严贵妃陪着哀家一起去。”
“是。”银铃为难的替太后穿好凤袍,侧目看了严贵妃。
“谨遵太后懿旨。”严一凌也想去看看万贵妃宫里的热闹。正好一拍即合。
戍守长宁宫的人瞧着严一凌的轿子出来,并没有阻拦。但他们却不知道,轿子上坐着两个人。太后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她会被自己一手扶持的皇后掌控,连出入自己的宫殿也要借助旁人。
此时此刻,沈音苒正靠在皇上的肩头默默垂泪。
病床上的万贵妃高热不退,整张脸上不满了细密的红点,连手背上也是。
“皇上,万贵妃不会有事对么?”沈音苒忧心的问。
“不会。”奉临叹了口气:“既不是疫症,便不会染及一宫。只是病因奇特,太医们一时无策。”
沈音苒难过的拭着泪:“贵妃平日里总是帮着臣妾料理后宫之事。许是常年疲惫,积劳成疾。都是臣妾没用。”
“怎么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