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的时候,因为家乡经济不发达,每个月顶多能拿两千块。而他偏偏还有一个要命的爱好,看球。
两千块钱的收入,他却每个月都花两百去看球,甚至有时候还去外地。因为这个老婆不知道闹了多少次离婚。
后来好了,家乡球队建业降了级,他也想安抚一下老婆,听人说去国外做工来钱比较快,这才和熟人一起飘扬过海来到了南美。
在智利的大半年,他几乎连话都忘了是怎么说的了。
……
大叔是一个在智利做矿工的普通人。
因为这是一项危险而辛劳的工作,所以智利很愿意找一些愿意吃苦的亚洲人来做这样的工作。——尤其是中国人。
现在虽然在美洲的劳工没有上个世纪初时那样备受虐待,但是真实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四年前智利有32个矿工被困在井下,轰动了全世界,每天新闻联播上都报道,这32个人怎么怎么了,后来他们被救了上去,成了大英雄,皇家马德里、巴塞罗那邀请他们免费去伯纳乌、诺坎普看球,美国大学邀请他们去做寻回演讲,智利政府帮助他们出书……
可是在中国,一次简单的矿难,死去的就有几十上百人,什么时候就郑重地说过呢?
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英雄不英雄的。
死了就是矿的小老板支票本一撕,二十万!然后就结束了吧……
同样是人命,为什么我们也这么不值钱呢……
作为球迷,他也希望出现之前智利三十二名矿工的经历,然后皇马会不会邀请他去免费看球呢……
……
中国人是不会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的,所以这次世界杯决赛有中国队,他还是决定自己出一回钱买一张门票。
到现场看!
当然这事肯定不会告诉老婆——但是如果说给儿子听,儿子这个小球迷一定会为了他感到骄傲吧?
票是从在智利已经混得很好的一个华人“领袖”那里买的,高于原票价,但是他能理解。
他这种不切实际的做法其实是让几个工友嘲笑了一番的,但是他早就习惯了。看球丢脸,看国足更丢脸——不过脸早就没有了,丢就丢呗。
为了看这场比赛,他决定未来两个月不休息,凑出四天的假期,来巴西看球。从智利到巴西,他是躺在一个运货车的车厢里来到这里的。他估计了一下,从智利到里约的距离,大概就是从郑州到张家口那般远,一共颠簸了两夜一天。骨头都差点散了架,比干活还累。
司机也不会和他说话,就仿佛他也是只给了运费的货物。
但是现在,费了这么大的劲,已经就在门外了,你跟我说,票是假的,不让进?
……
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愤怒,悲凉,凄惨,无助……像砸翻了五味瓶。
只能死死地抓住安检的手不放开,乞求他能给进去的机会。
……
安检早就防着中国人弄虚作假——据说他们很擅长这个。
而面前这个中国人,邋里邋遢,一看就不是有钱人。虽然中国人前两天得到了免费票——但那是孩子好不好!
面前这个肯定不在此类!
所以才特意留了心,结果还真是一个企图蒙混过关的!
……
面对“不法分子”,自然没有什么好客气的,安检粗暴地推开了他,叫道:“滚出去吧,黄皮猴子!我早就知道你这种人时看不起比赛的,滚回去吧!”
已经被他耽误了不少时间,影响到工作了都!
大叔后面正排队的中国人衣着要正经许多,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上来解围。
反而窃窃私语:“这个人哦,听口音好像是河南人啊……”
“河南人哦,那难怪了……”
“前面的,没有票就快让开吧,我们还记着进去看陆逐虎呢……”
大叔面无表情,万念俱灰地悄悄闪到了一旁。
却也没有离开。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到了这里什么都不做就回去吗?
可是明显也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了……
……
艾琳诺旁观,她凭感觉大叔不像是为非作歹的人。
而且得知自己的票是假票之后,一瞬间眼中涌出的泪水令她也不得不动容。
他一定很爱自己的国家队,但是却被别人骗了。
一个又一个的中国人进去了,大叔还是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艾琳诺也没有进去,她就看着,咬紧了嘴唇。
最后下定了决心。
“给你!”艾琳诺将自己“棒呆了”的门票塞到大叔手里,转身跑远了。
大叔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门票,以及那一头栗色长发的外国少女飞快地离开。他想拔脚去追,但是没有动弹得了,怔怔地矗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怯怯地扬了扬手中的票。
安检无奈,挥了挥手,让他进去了。
大叔进去之后还感觉想做梦一样,不时地回头,但是已经看不到那个俏丽的身影了……
他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也许是可怜自己——但是人家的确是让出了自己的机会。
唉!只希望今天国足不要输得太惨啊……
……
艾琳诺见他走远了,才又出现在检票口前。
她也留了心眼,怕这人拿了她的票卖给别人。
但是那大叔还是进去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了票,肯定是进不去了。现在的时间也不允许她再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