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胡小月才想起三儿没茶,又手忙脚乱地起身泡茶去了。
刘老板又说:“我说的全是大实话。都是本地人,拐个弯还是亲戚,说谎就没意思了。当初征地,我一家六口,没要钱,还添了点,买了这块地,四分多一点;做房子花了二万多块钱,现在看,质量一般,装修一下,能住,能用,格式好。陈老板,要不这么着,地,我按台湾佬一样的价格卖给你,房子折旧三分之一,你看怎么样?”三儿算计着,“折旧三分之一,五万多块钱,再加过户费、交易税,名堂多了。”
“陈老板果然是行家。”刘老板感叹道,“我算过了,按我刚才说的算,五万五千多。陈老板,要不这么着,七杂八杂的费用你交,你给我整数,五万就行。”
三儿笑着问:“这么算你不就吃亏了吗?”胡小月急坏了,心想,哪有这么谈生意的?说别人吃亏了。刘老板也笑笑:“陈老板是爽快人。是吃点亏,没办法,我急着钱用。就有一个要求,越快越好,我要在那边定房子。你同意我就不找别人了。”
“他真没钱,”胡小月还是没憋住,“刚买了一亩多地。”
“我姐急了。”三儿举烟想了一下说,“行,我要了。”
“哪来钱哪?”胡小月怒目骂道,“一会儿婶又要揍你。”
江老板眨眼问:“什么婶这么厉害?”胡小月没好气地叫道:“他妈!”三儿说:“我老挨我妈揍,习惯了,没事,再忍一回。”大家笑了,但胡小月却笑不起来。
刘老板还是不安心,又提议说:“那我们草签个协议?”三儿点点头:“三天之内,我保证把钱凑齐。”胡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死三我看你哪凑五万块钱去。”
“胡老板真是,他像要凑钱的样子吗?”刘老板松了口气。
胡小月和江老板做保,三儿和刘老板草签了协议。三儿想留两位吃饭,刘老板说:“饭就免了,交易完了我请你。麻烦你快点,那边等信。”三儿问:“这么急呀?”刘老板无奈地说:“老婆在那边催。哎,自从有了想法,心跟鸡挠了一样,吃不下睡不着。”三儿笑道:“明天下午你带上证件,到这儿找我,我们去办手续。”
“太谢谢了。”刘老板抓住三儿手说,“交个朋友交个朋友。”
刘老板和江老板走了,胡小月问三儿:“这就么买了?”三儿捏捏脖子说:“要不庆祝一下?”胡小月苦笑道:“晚上我陪你抢银行去。”三儿拉胡小月回到前厅:“姐你怎么不会算帐呢?我一个月赚多少你一点不知道哇?”胡小月疑惑地摇摇头。三儿哼了一声说:“笨死了。”黄小月白了三儿一眼:“还没跟秋子说呢。”
“怎么样哪?”方师傅搓着油腻的手,焦急地从后院走进来。
“以后这房子就姓陈了。”三儿打量着前厅说,“土菜馆想怎么开怎么开。”
“小三儿,”方师傅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到底有多少钱哪?”
为了尽快办手续,三儿带刘老板和江老板去土地局找了童新华。童新华听三儿说又要买地买房,吃了一惊,冷冷地问:“小三儿,你就这么胆大呀?”三儿讨好地说:“叔,麻烦你找人通融一下,办快点。费用按规定缴纳,不用你照顾。”童新华吁了口气,拿起电话,想想又放下了,再问三儿:“跟家里人商量了吗?”
“我们已经签过协议了。”刘老板怕事情有变,赶忙插话。
童新华没理会刘老板,接着跟三儿说:“告诉你,小三儿,上回给你买地牵钱我就后悔了。市里连个计划都没有,桐子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发呢,想着那地我就着急。你真准备买了放六年哪?”三儿挠头笑笑:“我看好桐子路,那地方风水好。”童新华没好气地翻了三儿一眼,起身走出门外,嘟囔道:“你就是有毛病。”
刘老板紧张地问:“你叔哇?不会不同意吧?”三儿摇摇头。
来到测绘科,童新华找到科长吴先秦,把三儿买房的事说了一下,完了又吩咐道:“我那操蛋侄子疯了。你带他去办下手续,看能不能给他省点,不违反原则就行。”
次日下午,三儿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房产证和土地证,特别兴奋,专门跑到土地局跟童新华说:“叔我请你吃饭。”童新华眯眼问:“有什么好事请我吃饭哪?”三儿笑笑说:“叔给我省了好几百呢。”童新华挥挥手说:“行了行了,到时候别怪我就行。”
“感激还来不及呢,要不请你吃饭呢?”三儿不安地起来。
童新华不解地问:“你就那么看好桐子路哇?”三儿挠挠头:“振兴路是火,买不起呀。现在有好地卖吗?你也说乱七八糟的。其实桐子路的位置比振兴路好。振兴路是什么呀?就那么一条街,横在那儿,就是把周围房子拆了,它也没发展前景;它就是占了先机,开发得早而已。再说,什么软着陆、通货紧缩这么长时间了,总该有个了吧?七月香港要回归,经济前景肯定向好。”童新华横眼看着三儿:“臭小子你还知道不少。”
“可不是吗?”三儿挠挠头说,我天天听收音机呢。”
“还天天听收音机呢。”童新华觉得好笑,“香港回归就好哇?那些老牌帝国主义不知道怎么围堵中国呢。没看那操蛋的彭定康哪?亡我之心不死!我再告诉你,别听市里在外面牛皮吹得山响,假的!财政没钱,现在是吃饭财政,拿什么去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