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到,程子金就把工程队拉到金胜,金胜的改建工程开始了。
老田原打算把胡志和葛兴旺留下来看工地,晚上轮流值班,让方兴和郝李放假回家。三儿建议把四个人都留下来,工资照发。三儿说:“方兴和郝李使着不顺手,那也比新手好,别他们跑别的地方去了,再找人就难了。也就两个月工资,花不了多少钱。”老田采纳了三儿的建议。但老田把改建的事全数交给三儿,自己只在每天下午到工地看一回。老田说:“从十八岁上班到现在,就没歇过,这回我也歇两个月,好好休息一下。”
太阳像火球一下照着地面,三儿躲在老墙边的阴影下,看着工人用长木料把整扇的墙推倒。程子金走过来,抹抹脸上的汗说:“吃饭去了!”三儿问:“你请哪?”程子金扭头盯着三儿笑笑:“操,你是开饭店的。”三儿不服:“给供电局做房子都是你请客。”
“我请,我请。”程子金给三儿递了支烟,又回身看着工地。
三儿摸出打火机点上火。程子金又说:“给公家做房子,吃饭的钱挣得回来;给你做房子,吃饭的钱老子挣不回来。”三儿鄙视地说:“照你的意思,还亏本呢。”
“你明白的。”程子金笑笑,“三儿,桐子路房子什么时候做?”
三儿抽了口烟:“一会儿打探一下,哪家银行没保安。”程子金笑出声来。三儿问:“老程,你说桐子路什么时候开发?”程子金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归我管哪。你不说放六年吗?怎么了?着急了?”三儿说:“我是说,早开发早涨价,没钱做就卖。”
“开发呢。”程子金叹了口气,“做房子连个统筹安排都没有,就不说规划了,审批就是走过场,水淌哪儿秧插哪儿,想怎么来怎么来。你办过的,你知道的。”
三儿咂嘴问:“衙门里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做个规划呢?”程子摇摇头:“我告诉你为什么不做规划,没钱!规划就得花钱,搞基本建设,搞配套设施,钱哪儿来呀?卖点地赚点钱管事业单位发工资还不够;现在又把全市教师工资收回来,市财政统筹发放,更没钱了。规划,规划个奶奶!这儿是城区了吧?名字都没有。”三儿说:“有,叫胡庄街。”
“胡庄是街名吗?这地方原来归胡庄大队,那还是人民公社呢。”
三儿笑了笑,觉得程子金有点娇情:“没钱可以贷款哪。基础设施好了,居住环境好了,地价房价都高了。”程子金冷笑一下:“当官的不这么想哪。我跟你说三儿,以前的房子就不说了,清风小区、百利小区我都做了,有下水道,那是什么下水道?实屁股,不通!往哪通哪?到时候人住满了,再下几天大雨,屎尿都漫出来了;水电也是这么个情况。他妈的市里就没安排,开发商自己胡弄。这些本来属于市政建设,早该规划好,房子做起来再弄就麻烦了。话说回来,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弄。你再看市里的、城建局的头头脑脑,没一个专业的,胡弄个学历,装样;外面光哪,上级看了高兴就行,他才不管这些呢。”
“吃饭去了。”三儿也叹口气,“水泥明天到,叫小工搭个棚子。”
皮卡车在土菜馆门口停了下来。王启玉正站土菜馆门口,举着烟,笑眯眯地看着三儿下车。三儿关上车门问:“王所长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哪?”王启玉说:“请你吃饭呗。黑脸请你吃饭,你吃得下去吗?”三儿笑了:“哎呀,肯定有高兴的事,说来听听。”
“没地方坐了,”胡小月走到土菜馆门口,“不行上三楼客厅里吃。”
“行行行。”王启玉点头道,“三楼更好,家里一样,都不是外人。”
程子金说笑着说:“土菜馆是火了挣钱也装个空调,:“挣什么钱哪?三儿投资那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赚得回来。”程子金觉得好笑:“算计不通。三儿投资的是房子,客人还把房子吃了呀?开饭店给房租吧?这房子还要升值。”
上三楼坐定后,三儿把王启玉和程子金介绍给对方。王启玉跟三儿说:“上午找童局长了。”三儿眨眼问:“徐庄地弄好了?”王启玉摇摇头:“没听见响声。童局长说郑如松想干事,我也以为新官上任要烧几把火。他妈的他就没点火,上班就窝在双塘打牌。”
“现在的当官的呀。”三儿笑笑,“那你找童叔干嘛?还往上爬呀?”
王启玉开心地说:“土管所跟法庭工从乡里搬出来,做房子。”程子金凑近身子:“做房子找我呀。”王启玉摆摆手:“郑如松说了,金华兴做,肯定给好处了呗。他妈的地还要老子跑。找童局长就为地的事。”三儿不解地问:“土管所为归他管吗?”王启玉摇摇头:“一个条条一个块块,土地局职能管辖,乡里地域管辖。地头蛇,不听他的小鞋有得穿。”
“金华兴,”三儿无趣地摇头笑笑,“操,那个老流氓。地弄好了?”
“还是童局长有魄力。”王启玉说,“徐庄的地不是没弄好吗?童局长说,找个地方做就是了,不能清水乡土管所做到余窑地界去吧?手续到时再说,出事我擦屁股。”
程子金有点失望。三儿劝程子金说:“就几间平房,不是什么大工程,路还远。”王启玉点头说:“对,就几间平房,再匝个院子。”程子金苦笑道:“我真愿意做这样的房子。”三儿不解地问:“为什么?”程子金咂咂嘴:“现在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