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鬼妹,喝杯柠檬茶润润嗓子。”
一如往常,威威一见到戚小篱唱完歌下来就会递上一杯柠檬水来。随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增进,他也会大着胆子问起戚小篱的大忌来——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从小就是这样。”戚小篱淡然地回答,但是她的心里却不淡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前养父母在时,常常口中唠叨着要挣钱来为她整容,可是养父母拾到戚小篱的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了……
他们本来无儿无女的,虽然觉得这拾来的小孩的确有些不美观,一张小脸扭曲得像麻花,但老两口还是把她当成了上天恩赐给他们的宝贝,欢天喜地地接受了,并为了养育她而日复一日地奋斗着。
夫妻俩没有固定的工作单位,也没有固定的收入,只是很卑微地蜗居在一个小镇上,在一条污水横流垃圾成堆的小河旁,一处老旧的瓦房便是他们栖息的家。
养父在街角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干着他的老本行——理发、刮胡子。
在四处都是美发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现代社会里,他的这一老本行即便收费再低廉,肯来光顾的顾客也是寥寥无几。毕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眼也花了,腿脚也不利索了……
一天里多打理几个人下来,手就抖了,一不小心,刮胡刀过去,便将别人完好无损的下巴或脸蛋给拉出一条小口子来。
他自然不是整形医生,别人当然不肯就范。好心的,不用给钱,带着不爽的神情去了;遇上耍横的,那自然又是一场纠纷,还要赔上n多的卑躬屈膝和道歉。
“六十九了,不中用了!”养父常常这样沮丧地说。
那些个来照顾养父生意的老顾客也日渐稀少,该去的终究还是去了,就像养父日渐老去的年龄和握着剪刀哆嗦的手一样。
为了贴补家用,比养父小两岁的养母天天背着一个大背篼,手拿一根铁扒,走街串巷地去捡废品。戚小篱的整个童年都是在废品堆里度过的,她没有上过一天幼儿园。
镇上的人都说养父母是猪。
他们说:“这两个老家伙也真是的,从前还可以当“无儿五保户”,混点低保或是国家救济什么的,虽不说能过上好日子,但温饱还是不愁的。”
“是啊,现在好了,非得要去捡个孩子来养。你说你老都老了还能活多少年呢?”
“当然,捡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捡了一个别人都不要的、满脸写着“残疾”两字的孩子,还当个宝似的养着!”
“嗯,养着就养着呗,你就当养条狗儿猫儿来玩吧,不就混混眼么……嘿嘿,可你还偏偏去派出所给孩子上了户口。这又下好了,“孤老”有子女了,自然就不能称之为“孤老”了,根据国家的政策方针,‘孤老的各项权益也跟着取消了……哎,都这把老骨头了,你这不是自己逮了一个虱子放在头顶爬吗!”
……
说到虱子,戚小篱从前还真有个外号叫“虱子”。
上小学的时候,别的小孩子都不肯和她同桌,老师便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给她安了一个单独的课桌。
也不知道老师是不是特别不喜欢她,或许根本就是嫌弃她,反正每个老师来上课的时候都尽量不将目光看向她所在的角落,连累得她所在方向的那一团同学都倍感孤独和不受重视。
于是,老师便想了一个特公平的方法,让她每周一换,轮流坐到每一组同学的最后面。
“像虱子一样讨厌!”
有同学这样说,那个叫赖世强的同学更是如此,他还公然在同学们面前给她取了一个外号——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