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蒋燕已是懒得再接宋钲的话,当先选择休战,随即却是忽然转头对夏晓北道:“进来帮我折菜。”
因着对宋钲的气尚未完全消去,她的语气难免带着几分不满。夏晓北知道这并非针对她,但心下仍是一个咯噔----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向来看她不太顺眼的婆婆,竟然主动喊她帮忙?
惊讶之余,夏晓北已是忙不迭跟在蒋燕后头进了厨房。
婆媳俩面对面,一起择着小筐里的长豆角,半晌沉默。和往常不同的是,夏晓北隐隐察觉到,蒋燕应该是有话要单独对她说,所以才故意支开宋钲,可这会儿又不开口,不禁让她心里直犯嘀咕。
眼瞧着小筐即将见底,蒋燕才终于问道:“你和阿朗出了什么问题?”
呃,要不要这样,一如既往地单刀直入不兜圈子,还是一针见血地直捣黄龙,不如继续保持沉默吧……
心思流转间,夏晓北面露困惑:“妈怎么这么问?”
蒋燕瞥了她一眼后,重新低下头盯着手里的豆角,“我不是没看新闻。这段时间阿朗和那女模特的绯闻不是又传得沸沸扬扬吗?你是他老婆,心里怎么会没点想法?”
“妈,这是……”夏晓北蹙了蹙眉头,神色当即肃然了起来。
“如果没有问题,为何你是一个人回来的?”蒋燕手上的动作不停,紧接着道:“同为女人,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还记得,上一次出事时,是你自己亲口说,阿朗是你的丈夫,你相信他。可是现在,你因为这件事情赌气,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妈,”夏晓北的手掌轻握,尽量心平气和:“事情不是你想得这样。”
豆角恰恰择完,蒋燕兀自端着装满豆角的小筐,放到水龙头下冲洗,“但愿不是我想得那样。但,这件事,我不希望再捅到你爸那里去。最近,我故意把电视机弄坏。你爸不懂上网,所以暂时还不知道。”
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夏晓北这才明白,为何方才宋钲并未提及这件事。原本回来的路上,她还在为如何搪塞这件事而大伤脑筋,没想到,原来蒋燕早已妥善安排好了。
省了她亲自花心思帮宋以朗善后,夏晓北该是要感谢蒋燕的。但一番话下来,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并非是怪她话语中毫不掩饰对宋以朗的偏袒。毕竟人之常情,而且,她也习以为常。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三年多来为人妻为人媳所作的努力,蒋燕并没有放在眼里。哪怕是一丁点也好,可是没有,完全没有。所以她才会不问对错地指责她不该赌气不该使性子不该告状。
别说眼下她什么都没做,若是以后她当真没忍住脾气,到时候,蒋燕又会如何“教育”她呢?
光想想,那画面真是太美她不敢看……
顷刻,夏晓北闷着声音,淡淡应道:“好,我知道了。”
闻言,蒋燕并没有回头,只是用背影对夏晓北道:“知道就好。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可以出去了。”
晚饭间,三人一桌,组合略诡异。宋钲对她始终热情关切,可少了宋以朗在场,对夏晓北来说,总是有种局外人般的格格不入之感。
好不容易撑到结束,她早早地上楼准备休息。
结婚前,她和宋以朗两人都有属于各自的房间;结婚搬去南城后,偶尔回来的短住,他们是一起睡在另一个卧室里。现在宋以朗不在,她也不想一个人睡那间卧室,干脆回了自己原本的小房间。
即便没人住,房间也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干净整齐,基本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好久没进来,一时略有恍惚。
虽然从父亲去世后就住进了宋家,但其实后来更多的时间,她都是在学校的宿舍里度过。尽管如此,这里还是或多或少承载着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对它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尤其,这里算是她和宋以朗交集的开始,对于现在的她来讲,更是多了一层意义。
思绪不觉间翩飞,枕着一夜断断续续的回忆入了眠。她和宋以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一年寡淡而尴尬的生活,于梦境里虚虚实实地清晰了细节。
第二天早上,夏晓北已是尽量逼自己早起了,可她下楼时,宋钲和蒋燕两人显然已经起了很久,一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个和菲佣进进出出厨房,应该是在为临近的年关而忙活。
“爸,妈,早上好。”颇为不好意思地问候后,宋钲的目光应声从报纸转到了夏晓北的脸上,盯了片刻,冷不防冒出一句:“昨晚没睡好吗?”
有那么明显吗……确实是想了些事情而已……
摸了摸自己总是无意透露情绪的脸,夏晓北咧开嘴,“没有,只是翻了些以前的东西,看着看着入了迷,所以睡得有些迟。”
边说着,她边打了个呵欠,以证明自己的话的确属实。
见状,宋钲也没再多加追问,只是在夏晓北吃过早饭后,他才将一束包好的桔梗放到了她手里----正是从后院摘的,鲜嫩的花瓣上尚沾着晶莹的露珠。
有意无意地往厨房的方向瞄了一眼,没见到蒋燕的身影,宋钲才轻声轻气道:“顺便代我向他们问好。还要记得告诉他们,这花是我亲手种的,今天这一束,是第一批成品。”
本还满心感动的夏晓北瞬间被他逗得啼笑皆非,学着他的模样,更加轻声轻气地应道:“好,我一定把您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