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身形顿一顿,声音也放得很低,“我听说了……上个月出宫给姐上坟,看到那两人了……跪在姐坟前哭。我没见他们……既然老天都肯给她一条出路,任她去吧。”

易楚沉默片刻,只听顾琛又道:“炜哥儿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读书认几个字字,乡下没有好的先生,开了春我让我娘带他回城里住。”

易楚道:“我找人把先前的屋子收拾收拾?”

“不用了,”顾琛婉拒,“那里……没法住了,想在国子监那边另外买处宅子。阿楚姐,我想求你帮个忙。”

这话说得太郑重其事了。

按两家的交情,天大的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何况顾琛先后帮过易楚不少忙。

易楚慌忙道:“有什么事尽管说。”

顾琛似是很为难,默了默才道:“帮我哥找个人吧……”

找个人?

应该是娶房妻室吧?

顾大哥生下来脑子不好,长这么大心性还跟个孩童般,说哭就哭,说闹就闹……这样的人要娶媳妇何尝容易。

顾琛低低地解释:“我想让炜哥儿科举,我娘年岁大了,家里没个女人操持着不行……不要勉强别人,我想总有些家境艰难的女人或者愿意,不求其他,只要能帮扶我娘洗衣做饭过日子就行……要是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就……再好不过。”

他想让顾炜科考举业,可是,即便顾炜能考中进士,有个在后宫当太监的兄长,他的仕途也不会平坦。

顾琛该不会是……

易楚悚然心惊,低喊道:“阿琛……你别乱来。”

顾琛笑笑,“阿楚姐,别担心,总还有好几年的工夫,或许以后有所改变也未可知。”

说话间,几人已走出慈宁宫,正午的暖阳照射下来,温柔地笼在每个人身上。

易楚抬眼看着顾琛,曾几何时,那个围绕着医馆打杂的孩童已长成了容颜清秀的少年,比她还足足高出半个头。

可身材仍是瘦削,双眼闪着难懂的眸光,只有落在她脸上时,才蕴出丝丝的笑意。

易楚忍不住心酸,顾琛却笑了。

阿楚姐还是晓望街的阿楚姐,真好!

**

俞桦背着手不断地绕着圈子,心急如焚。

都已经正午了,怎么还不出来,吴峰也没有信儿递出来。

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该托人进去打听一下?

俞桦打定主意,正要向宫门走,就看到里面抬出来一顶软轿,旁边穿着杏红色比甲月白罗裙的不正是冬雪?

俞桦扬鞭一甩,赶着马车走了过去。

易楚已下了轿,披着大红斗篷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神色平静如水,瞧不出半点端倪。

俞桦心头松了松,掏出荷包打点了轿旁的陆公公,才沉声问道:“夫人可安好?”

在宫门口易楚不好多言,只淡淡地“嗯”了声,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俞桦不忙着赶车,先吩咐护院回去报信,让厨房准备午饭,才跳上车,稳稳地扬起了鞭子。

车里的茶仍是温的,想必中间俞桦换过热水。

易楚长长地喝了两大口,又倒了一杯给冬雪,“你受苦了,我看看你的腿。”

“我没事,就是有点麻。”

易楚不放心,仍是让她掀开裤腿仔细看了看。膝盖处一片青紫,有几处已经沁出血丝来。易楚伸手一边按一边问,“疼不疼?这儿呢,只是麻还是麻中带了疼?”

冬雪一一答着。

按过几处,易楚舒口气,“好在没伤了筋骨,回去后用热水敷一敷,我给你几贴膏药,这几天什么都别干了,好生养着,别落下病根来,等上了年岁有你受的。”

冬雪知道轻重,急急地答应了。

俞桦赶车赶得飞快,却又极稳当,不多会儿就到了信义伯府。林槐与易郎中已得了信儿,都在门口等着。

易郎中很是心急,见马车停下,顾不上避讳直接上了车替易楚把脉。

易楚又惊又喜,又是哭笑不得,连声解释,“我没事的,爹,真的没事。”

易郎中不听她,仔细地诊了脉,才放心,半是嗔半是怒地说:“你呀,以后别像小孩子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也累得别人跟着担心。”

易楚心里有愧,腆着脸问道:“外祖母与母亲跟着担心了?”

易郎中摇头,“没有,他们悄悄跟我说的,没当着你外祖母的面儿提。”

“那就好,”易楚讨好地笑笑,问道:“爹几时来的,等很久了?”

易郎中瞪她一眼,“早一个时辰就到了,他们急三火四地让我来……”摇头下了马车。

俞桦已将脚凳摆放好,易楚扶着冬雪的手踩了脚凳下来,瞧见门口等候的众人,心里确实有些愧疚。

可这事事先又不能对俞桦他们说,要是说了,他们定然不会同意,或者还会惊动杜仲。

她不想让杜仲跟着担心。

折腾一上午,易楚着实有些累,吃过午饭就昏沉沉地睡了。

冬雪却捞不着歇息,被俞桦叫到外院议事厅审问。因没得到易楚的吩咐,冬雪本不敢说,可俞桦跟林槐都是军营里待过审过细作的,对付冬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细细地分析了利害,还不曾用到武力,冬雪就后怕得冷汗涔涔,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放冬雪回去歇息后,俞桦没有片刻耽误,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写下送了出去。

此时,不过未初时分,易楚在翰如院睡得正香。

坤宁宫里,刻着繁复精致的缠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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