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日过去,闻世忠发现,原先吵闹的文臣们都安静了,乖乖听他们的话该回家时回家,该工作时继续工作,军队里这些天来此起彼伏的小规模哗变也止息了,甚至被他们视作威胁而关进监狱的几个武将也不骂街了。
闻世忠觉得这很不正常,去和太后商议对策。太后也觉得这事反常,但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把精力都放在看守好人质上。她始终坚信,只要皇后还好好攥在手里,就足够以静制动,不怕对方耍什么花招。
京城北郊隆德寺有座七层高塔,此刻时至傍晚,夕阳余晖照进最高层一个房间朝西的小窗里,为房间内映上了一层橘色光芒。
一名宫女走进房门,福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奴婢来取给皇上的信函。”
琇莹背对着她站在小窗前,望着窗外天空,没有回头:“就在桌上,拿去吧。”
宫女答应着,取走了桌上一张写着“臣妾安好”四个字的纸。这是太后为向濂祯显示皇后无碍所想的办法,让下人隔三差五就取一张琇莹亲笔写的字条给濂祯过目,为了避免来往送信的人被锦衣卫盯上,还不敢送得太频繁,每章字条也都经过严格检验,决不能有任何透露地点的痕迹。
等宫女走了,琇莹才回过身来,忍不住苦笑暗叹,这已经是送去的第四张字条了,也不知皇上能不能发觉她留下的暗号。自己身边这些人,朱侯爷是个细心人,天枢也心细的很,老公却显然不是,眼下也只能祈祷,他能与自己有这个默契。
当晚濂祯看过了字条,将其丢到桌上,烦躁地踱了几步道:“外面筹划得再好,只要寻不到关押他们的所在,还是于事无补。”
此时已是夜深时分,跟前只有两个太监打扮的人守着,其中一个是愁眉不展的唐汉,另一个走来桌前看了一眼那字条,说道:“她不会安心只做个人质等待救护,一定会想办法与我等互通信息的。除了这字条,还有没有其余什么从那边传出来的东西?”
“没有了。”濂祯回身又将那字条拿起看了看,忽地一愣,随即从一旁几案上取过另外三张同样的字条摆在一处,指了其中一张的角落道:“这个墨渍,我原先以为只是无意间沾污所致,可眼下四张字条都有,莫非是她有意留下的什么暗示?”
旁边两人都凑过来细看,果然见到四张字条都在不同位置的角落里有着一点墨渍,单独哪张看起来都只会令人觉得是个污点,而四张都有,才显得特异。
那个太监穿戴的人取了一张字条,对着灯烛仔细查检了一下那个墨渍,说道:“这里可有琉璃镜?”
“琉璃镜?”濂祯登时恍然大悟,吩咐唐汉:“快取琉璃镜来。”
从前有了琇莹用琉璃配火烧冯小仪的那个渊源,琉璃镜也成了她与濂祯熟知的玩具之一,濂祯也知道琇莹在那之后时常将那块放大镜状的琉璃配带在身边,用她的话说就是:“好歹是个不引人注目的防身武器。”
等到一枚琉璃透镜被放在那墨渍之上,便可清晰看出镜中被放大的根本不是什么墨渍,而是写得极小的墨字,四张字条上的四个字连起来正是:“隆德寺塔”……
琇莹睡在高塔房间里,一下下颠着手里的法宝琉璃配,心里默念着:用头发丝蘸墨在放大镜下写微雕字容易么我?皇上您可一定得发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