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达很想大声答不是,可他纵然维护女儿心切也有限度,总不能因为不希望楚帝赐婚就做出欺君之事来。
这欺君——真追究起来,随时可颠覆他们慕氏一族。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若真这么做,护得了自己女儿一时,又如何护得一世。
慕天达心中略一犹豫就有了决定,“多谢陛下关怀,小女如今确实还待字闺中。”
楚帝瞥了瞥他,冷峻的唇端忽然便勾起似笑非笑弧度。
跟他玩文字游戏?
慕天达一直垂着头,自然看不见楚帝嘴角此刻弯起的诡异弧度,至于楚帝落在他头上满是威压的目光?
为了自己女儿,他只能选择无视了。
“经历过退婚一事之后,臣曾答应小女日后再议婚以她意愿为前提。小女更觉其母缠绵病榻,有心在跟前侍奉尽孝,是以目前还待字闺中。”
楚帝挑了挑眉,只逮住他字里行间其中一句,问道,“以她意愿为前提?”
“慕尚书倒是特别疼爱令媛。”
慕天达诚惶诚恐的讪讪笑着,拱手郑重作了作揖。
这话,他不好答,幸好,陛下也不真需要他回答。
“只要有孝顺之心,身在何处不可尽孝!”
慕天达心中咯噔一声,难道陛下非要给他家晓晓赐婚?
楚帝似乎没看到他发白面色,更没看清他眼中隐忧一样,不怒而威的眼神在众人头顶掠过,瞧着大家连大气也不敢呼的模样,心中一声冷哼。
又道,“女人当嫁,天经地义。”
慕天达心里发苦,女大确实当嫁,可那是他家女儿,关陛下你什么事!
楚帝就算要操心,那也是该操心自己家里那已成年还未嫁娶的皇子公主。
可楚帝为君,他为臣。
楚帝若打着关心臣子的旗号,关怀他家闺女婚事……他就算不情愿也不能反驳。
慕天达心里又苦又憋屈,想了又想,才战战兢兢答道,“陛下说得极是。”
楚帝挑眉,然而却见慕天达附和他之后便紧闭起嘴巴来,仿佛完全不明白自己用意一样。
楚帝见状忍不住又哼了哼,这个时候还想给他装糊涂?
“慕尚书?”
慕天达一脸茫然,默了半晌,似乎才回过意来,当下低低“啊”了一声,又垂下脑袋来,“陛下,臣曾答应小女,她的婚事让她自己作主。”
“臣现在想起这事也觉得有些草率,哪个子女的婚姻大事不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不过臣已经答应了她,可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慕天达抬眸看了看楚帝,“诚信乃立世之本,不知陛下觉得臣说的可对?”
他这番话,听着是自贬。不过,暗中却也婉拒了楚帝给慕晓枫赐婚的好意。
楚帝你就算身为皇帝,也不应该逼着自己的臣子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这番话可谓大胆之极,不管慕天达此刻心里是不是捏了把冷汗,反正在场中听得出他暗谏之意的人无一不捏着心肝。
一时间,现场忽然静得落针可闻。
大伙都在静静等着,楚帝发怒或一笑而过。
楚帝掠了掠装糊涂的慕天达,笑骂道,“狐狸。”
这是不追究他的大胆罔上了?
慕天达暗下松口气,这才发觉后背已经汗湿重衣。
可他高兴得太早了,楚帝又掠他一眼,却道,“慕尚书你家千金不就在那边宴饮嘛。”
言下之意,将人唤过来当场问一问她的意见就是了。
假如楚帝真当场给慕晓枫赐婚的话,就算现场征求慕晓枫意见,也不过走过场而已。
在场的人包括楚帝自己都相信,就算真让慕晓枫表达意见,她也绝不敢与一国之君对着干。
想到慕永朝那个一无是处不学无术的大儿子慕云昭,不就是在皇宫宴会上被楚帝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做妻子!
想到这里,慕天达刚刚缓和的神情立时再度紧绷起来,今天他的一言一行,都似走在刀刃上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看来陛下今天是铁了心要拿他家晓晓开刀。
“禀陛下”慕天达顾不上抹额头涔涔冷汗,拱手,深深鞠躬,“小女身体不适,今天并没有进宫赴宴。”
“今天进宫赴宴的姑娘,是慕永朝慕大人所认的义女。”
慕天达干脆一口气,将大伙的疑惑与好奇统统满足了。
幸好刚刚求楚帝赐婚的张广已经被张工羽以喝醉为由,强行带离了宴会现场;不然他在场听到这话,都不知会恼怒成什么样。
不是慕晓枫,却偏偏按照慕晓枫的喜好打扮,分明就是故意混淆视听。
楚帝似乎也觉意外,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打量了慕天达一下,才沉声道,“慕尚书这话真有意思。”既为慕晓枫不进宫赴宴推脱了责任,又点明了虽带着慕永朝所认义女进宫的用意,还划清了与慕永朝所谓兄弟的界限。
慕天达怔了怔,随即苦笑。
他家晓晓千叮万嘱的,有意思他也得做,没有意思他也得这么说。
楚帝说完这话,便将这话题岔了开去,慕天达悬着的心,直到这会才缓缓落地。
心里不禁暗暗侥幸,幸好晓晓今天没进宫来,不然的话,谁知道陛下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拉出个七老八十的男人,非让晓晓嫁了!
他放下心来,可有人却因为之前他一席话而心不在焉了。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慕天达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以最快速度出宫去。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