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与他几年夫妻,又焉会不知他性情。只怕刚哄得她把剑放下,他回头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摇头,眼神决绝而凄苦,“殿下放心,臣妾这把剑,无论如何也不会误伤到殿下的。”
这话落下,她嘴角垂下的同时,心里也有清晰冰冷嘲笑落下,而太子眼中更飞快闪过一抹阴森寒光。
从古到今,谁不畏死?
可堂堂一国储君被人当面说破怕死,那就不是颜面问题。
太子白着脸,眯起双眼阴森森的瞄了瞄她,薄唇一时抿得死紧。
“臣妾只求殿下,”太子妃架着剑缓缓而行,在距他三步之遥时,忽然双腿一屈直直跪了下去。但仰着脸依旧倔强不肯妥协的姿态,两眼流露出浓浓凄婉悲苦。一瞬不瞬地看着脸色发白的太子,声声哀泣道,“求殿下,出面救救臣妾兄长。”
太子扶着椅子的手在大袖掩盖下一直微微颤抖着。
这时,他腰背都已经抵到了椅背,后,他已经退无可退。
前面是太子妃跪地架剑苦苦哀求,往前……他看了看太子妃脖子上寒光闪闪的利剑,那幽幽寒光仿佛直接闪到他心头一样,他是连半步也不敢往前。
更何况,此刻他双腿发软,根本挪不动半步。
想到自己此际强撑下的狼狈,看太子妃的目光森寒里又多了几分阴狠冷酷。
“证据确凿,父皇的旨意已下,”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最起码不能失了一国储君该有的气势,“就算本宫有心,也无这份能力。”
太子露出满满一脸的为难,皱着眉头看她,无奈劝道,“你也要体谅体谅本宫的难处。自古君无戏言,你以为本宫这时再进宫去求,父皇就会收回旨意吗?”
“景蓉,”他深深叹息一声,“父皇是一国之国,断然不会也不能做出尔反尔的事。”
太子妃看着他,幽幽苦笑着重复,“体谅殿下的难处?”
垂眸,长睫掩映下,她眼神茫然而怨恨深深,他也真有脸跟她提这个。
可这会,她还要求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眼底的怨恨流露出来。
“臣妾不敢求父皇求回成命,”她低头伏首,深深的将整张脸都伏在地面去,可她架在脖子上的剑依旧牢牢的泛着刺激太子神经的幽幽寒光,太子看见她这个古怪姿势,心里都不禁有阵阵寒意涌上来。
她伏首,泣声切切哀求道,“只求殿下能出面,让父皇留得兄长一条性命在,哪怕是让他流放三千里也好。”
太子虽然白着脸,缩在袖下的手也在一直打抖,长袍下双腿在发软也在打颤。可面对太子妃所求,却坚定决绝的用力摇头,此刻他的姿态与神情都流露出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拒绝。
“不是本宫不愿意出面,而是明知这事不可为,本宫偏要为之的话,父皇到时只会连本宫一块迁怒。”
“难道你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兄长伏诛,就愿意亲眼看着自己夫君受牵连被迁怒被罚过吗?”
伏诛?牵连?
她哥哥哪来的罪有应得?凭什么就该替他顶罪伏诛?就因为他是君,而她哥哥是臣吗?
怕受牵连?这件事里头,到底谁牵连了谁,他敢不敢摸着自己良心问上一问?
太子妃心中冷笑声声,鄙视、嘲讽、绝望同时如无边黑暗一样将她密密包围。
半晌,她抬头,眼定定看着他,寒意一瞬从脚底直接窜到头顶,而她的心已经在看着他俊脸逐渐变得时直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