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云起却仍旧不知危险逼近,仍不知死活的发着酒疯一口一个“无根阉狗”在骂骂咧咧不停。
素卿已经惊吓得脸色煞白,愣愣的架着慕云起傻住站在原地不动。
方同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相凭痴立的男女,目光掠过素卿惨白的面孔时,眼底有浅浅悲悯决绝愤怒;掠过那醉眼朦胧目光涣散的慕云起时,他眼底蓦然盛满难以容忍的极度愤恨怨毒。
只见他眼缝里凶光一闪,随即站停,笑眯眯扫了扫闪得远远的路人一眼,“辱骂侍候圣上的奴才,等同于不敬圣上,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众位也想试一试被灭族的滋味吗?”
这些看热闹的路人大多是为升斗米奔波发愁的平头百姓,平日里只在说书故事里听到过圣上龙威,这会突然听到这不敬灭族的大罪有可能跟他们扯上关系,更可能一不小心会落到他们头上时,这些看热闹图新鲜的升斗小民立时轰一声作鸟兽散了。
就是有人没有眼色认不出这位是太监,可也听得出这位语气不凡,敢将圣上与灭族大罪挂在口边的,都不是他们这种小民能够惹得起的人物。
不过他们作鸟兽散只是怕会被慕云起的口无遮拦祸及,这会躲得远远的觉得已避到安全距离,却又不甘心放弃眼前难得一见的热闹。
于是,大胆的三三两两路人仍偷偷摸摸躲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听着,瞪大眼睛看着,就等着看当中那对呆立男女的下场。
方同步步走近慕云起与素卿位置,袖下紧握的刀柄已然渐渐在素卿惊恐的目光中露了出来,他环视四周躲藏不愿离去看热闹的路人,满意地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恐怖笑容来。
两眼凶狠怨毒的盯着那对男女,却故意高声道,“什么?你们自知失言侮辱圣上罪该万死?”
“只求不连累家人,情愿在此以死谢罪?”他陡然张臂大步跨过去,别人看起来就像他着急想要拉住素卿与慕云起一起,嘴里还诧异焦急大喊道,“我说年轻人,不可,你们万万不可因此轻生呀。”
他嘴里紧张大呼着不可,袖下利刃却已经完全露了出来。别人看着他在紧张扑过去想要救人,实际上,素卿惊恐的架着慕云起步步跄踉往后退。
不过,即使惊恐万分,素卿后退的时候仍然没有松开慕云起,也没有将他当人肉盾牌拉在自己前面。相反,她反而欲以自己纤弱之躯护住慕云起,紧紧的将人护在她身后。
她这一举动更加让愤怒怨毒的方同怒火中烧,利刃出鞘,方同冷冷狞笑着,箭步一跨,狠狠对着素卿就扎了过去。
只要刺中她心脏,素卿自然必死无疑,而她架着护在身后的醉鬼慕云起,到时自然也会一同落水殉死谢罪。
然而在寒光闪闪的尖刀就要刺到素卿身上时,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慕云起,会骤然错步自素卿身后扑了上来。
他这一扑,正正挡住了方同刺向素卿的利刃,但也因为他这一扑,方同吃惊之下,下意识在利刃刺入他身体的时候用力将他狠狠一推。
他们身后就是水深数丈的护城河,方同这惊惶用力一推,直接将素卿与慕云起两人同时推落到护城河去了。
河水不算急,但极深。这时候,躲在附近看热闹的人虽多,但与素卿慕云起两人却没有什么关系,再加上方同刚才隐约露了身份震慑他们。
所以,虽无数眼睛看着他们落水,却没有一人稍生怜悯同情之心想要下去救人。
一个是不会水的弱女子,一个是被刺了一刀还喝得烂醉如泥的无手残废,这两人落在水里,只一会功夫就不见踪影了。
方同站在旁边看了看,确定那对狗男女必死无疑之后,才转身露出哀伤面容惺惺作态一边抹起眼泪,一边悲伤高声道,“唉,你们……都劝了不要轻生,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隐在附近暗处,一道纤长冷硬的身影确定被刺落水的是慕云起,而另外一人只是“被推”之下失足跌落下去之后,就眯着眼冷冷扫了方同一眼,然后悄无声息调头离开。
十里外的护城河,有艘不起眼的小船泊在水面,只听得水下突然“哗啦”一声,就在无人能见的船舷边有道窈窕人影自水中爬了上来。
待她换下一身湿衣裳,再略略改头换面一番之后,便大大方方上了岸,随后钻进一辆侯在不远的马车里。
“水笙姑娘,这是你该得的东西,”马车里,穿着一袭紫色罗裙的娇俏少女,递了包东西给刚刚钻进马车的素卿,哦现在该叫水笙的姑娘,淡淡笑道,“愿你以后新生愉快。”
素卿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水笙这个陌生名字,眼神渐渐有亮光涌起,嘴角也慢慢露了轻快笑容。
她从水里获得新生,用水笙这个名字还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姑娘,跟你合作真愉快。”水笙笑看紫衣少女,盈盈妙目中除了轻快之外,隐隐还蒙了层担忧,“不过,那个人他会不会……?”
“水笙姑娘只管放心,”紫衣少女轻轻笑了笑,明亮眼眸里转过一抹狡黠,狡黠之下藏得更深的是无人能见的冷酷决绝,“从此之后,京城一切人和事皆与姑娘无关。”
“姑娘土生土长千里之外的小山村,从未来过京城,怎么可能认识这里的人?”
水待笙含笑点头,眼神一瞬彻底放松下来,“你说得对,我就是千里之外的小村姑。”
“祝姑娘一路顺风。”这是紫衣少女弯腰钻出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