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总觉得非常羡慕,于是忍不住想靠近,渐渐地,就会有种自己也变得让人羡慕的错觉。”
伏鸢似懂非懂。
“先生不明白,是吧”
“有点吧。”
“被人羡慕的人,当然不会明白这样的心情。”
听着这略带酸意的话,伏鸢只能苦笑,“那还真是抱歉了。”
闻言,花摇脸上的笑意却缓缓地退了下去,就像是晨间退下堤坝的潮水一般,无声无息,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潮湿的痕迹。
“先生,今天是晓晓十五岁的生辰。”
听到这里,我心头咯噔一下。
花摇重新抬起头,“先生知道吧,在这条街上,及笄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伏鸢脸色蓦地变得很凝重,良久,他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颔首道:“知道。”
“晓晓,这几日,身体很不好。”花摇说着,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她像往常一样,好似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昨天晚上,我就去找姨娘,希望把日子推迟几天。”
听到这话,伏鸢神情蓦地一凛。
“先生知道的吧,我曾经忤逆过姨娘,就在十五岁的时候。”花摇的衣摆已经皱成了一团,“姨娘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昨日我去找她,她非常生气。”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望向了屋顶。
“说起来,如果我没有去找姨娘,而是晓晓家的姑娘去找的话,事情应该就不会这么糟糕了吧。果然,我也没有资格责怪先生啊,首先胡乱多管闲事的我,本来就是我。”
伏鸢垂下眸子,望着那只裹着绷带的手。那手的指尖有些发紫,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勒住了似的。
“姨娘伤了你的手吗”
“嗯。”她说着,动了动那手,因为这个动作,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琵琶……”
“是我自作自受,琵琶自然还是要弹的。”她的神色依旧平静,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真的就是理所当然的。
她这个神情,就与上次谈到要接客的晓晓一模一样。还记得那时候,晓晓说,去接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甚至还能多赚点银子,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也好让自己早些赎了身,回乡去和家人团聚。
“花摇你……”
花摇抬眼,淡淡地等着他的下文。
伏鸢握了握手心,“花摇你想不想离开那里”
语毕,两人同时一愣。
接着,花摇突然笑出了声,“先生是说笑的吧”
“如果,我不是说笑呢”
约摸是伏鸢的神情太过凝重,一时间,花摇居然也笑不出来了。
“先生,你真是幼稚得让人羡慕。”
伏鸢似乎不太服气,“为什么你觉得是幼稚”
“如果我离开了那里,那先生你说,我那个常年卧病的丈夫要怎么办,那个偌大的宅院又怎么办”
伏鸢一时语塞,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虽然我同他没有做过一天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可是不管于情于理,他始终是我的丈夫,虽然我有时会痛恨拖累我的他,但是冷静下来想,那不过是我自己懦弱罢了,他并没有错,要被他拖累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说完,死死地盯着伏鸢的眼睛,好似想把他脑袋中的想法一次看光。
“因为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除了辛卫年死了之外,我是不会抛弃他的。所以,先生,你真的就不用为我烦心了。”
她浅浅地笑。
“幼稚到让人羡慕的伏鸢先生,才是我喜欢的伏鸢先生。”
秋风从窗边溜过,有刚从枝头落下的叶子打着旋儿乱飘,天空干净得好似伸手就能探到底,潮湿的土地一阵阵地散发着凉气,让人忍不住想缩起脖子。
这个秋天,就这么默默无声地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