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感情不如灰尘。
在外婆家的这几年里,爸爸几乎是没有来看过顾想男,他还是没有接受她是个女孩子的事实。外婆家里有只很懂人姓的鸭子,是只母鸭子,无论它去哪里去多远的地方,在傍晚的时候总能很准时地回家,而且看到顾想男它会使劲地扑腾翅膀,摇摇摆摆地走到她面前。顾想男很喜欢这只鸭子,总觉得它是听得懂她的话的,每天早上这只母鸭能生一个蛋,有时好几个,顾想男总是很亲昵地把它抱在怀里,从来不嫌脏。爸爸来的那次刚好看到顾想男抱着脏兮兮的鸭子蹲在门前,他的眼里满是厌恶,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顾想男心里很难过,她要怎么做才能让爸爸可以喜欢她,她真的不想别人总是骂她是没爹没娘的嘢種。她紧紧地抱紧了鸭子,试图从鸭子的身上摄取所谓的温暖。
人往往比动物更冷血。
爸爸在跟外婆咿咿呀呀地说着话,爸爸其实还是能发一点音的,但是跟全聋差不多。顾想男曾经问过外婆,为什么爸爸妈妈是聋哑人。外婆告诉她,爸爸妈妈在小的时候都生过一场大病,因为家里条件差没能及时去医院治疗,然后就烧坏了脑子成了哑巴。顾想男还从外婆那里知道,原来自己是爸爸妈妈的第三个孩子,他们前面的两个小孩都是男孩,但很遗憾生下来均是残疾,然后就莫名其妙都死了。爸爸是那么喜欢男孩子,对于不幸夭折的两个男婴总是耿耿于怀。
以前顾想男问过外婆自己的名字是谁取的,为什么那么难听,可外婆说是随便取的。可现在她是知道了,想男想男,其实就是爸爸想要一个男孩。对于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爸爸走的时候也没有看顾想男一眼,顾想男抱着鸭子的手顿了顿,眼神很受伤,大大的眼睛里似乎有东西快要溢出来,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外婆告诉她,原来爸爸想要再生一个孩子,希望以后由外婆来抚养,外婆当然是很不愿意。那天,顾想男抱着鸭子哭了整整一晚,看着满天的繁星,她突然有了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蠢念头。她来到了外公放农药的杂物间,看着手里的小瓶子出了神。她打开盖子,一股刺鼻的气味熏得顾想男只想吐,她忍不住头晕。
这样喝下去会不会痛呢?顾想男这样想着,她最怕疼了,记得有一年她生了一场大病,外婆天天带着她去打针,到最后屁股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她也吃尽了苦头。
最后顾想男还是把农药盖好盖子放回了原处,她不敢喝,她怕死,她怕喝下去的那种火燎火燎的痛楚。她以前听说过某某人喝农药自杀的,口吐白沫的死得很痛苦。顾想男想,长大了就好,只要她长大了什么都会变好的。她来到院子里,看到外公正在外面乘凉。顾想男的外公是个很有文化的人,年轻的时候读了不少的书。他总是给顾想男讲故事,给顾想男出一些民间的谜语给她猜,还教顾想男学唱红军歌。外面的蚊子很多,顾想男总是被咬得到处都是小包,瘙痒难忍。外婆从来不允许她开电风扇,在这么炎热的夏天现在在屋里是难以入睡的。顾想男总是跑到荷塘边上的草丛堆里去捉萤火虫,拿着小瓶子把它们一个个地装进去,一闪一闪地在瓶里发光。萤火虫的寿命很短,每次顾想男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瓶子里一堆的“尸体”会很难过,从此她再也没有抓过它们,而是看着它们在草丛堆里尽情地飞舞。
顾想男在夏天的时候还喜欢跟同校的男孩子去池塘里钓龙虾,把青蛙绑在钩子上做成诱饵,还喜欢趴在地上打弹子,弄得满脸是污垢。顾想男真的不是一个女孩子,她就像是男孩。男孩在玩的,她都会。也许是潜移默化里,顾想男就想当个男孩子,这样爸爸就会喜欢她了。至始至终她还是很介意的,介意爸爸对她的冷漠。
这一天,顾想男还是像往常一样地玩到天黑才回家,然后她就看到家里有着不同寻常的事。哥哥跟舅妈居然打起了架,地上是一个被摔碎的碗。她看到的时候俩人正被劝架人拉着,哥哥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力气自然比舅妈大得多。
舅妈跪倒在地,她哭嚎着往地上使劲地磕头,嘴里是呜呜的哭声“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要这样子惩罚我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强势的外婆骂着跪倒在地的舅妈“你这是丢人现眼啊,我的孙子被你这样欺负了,你还在这里装可怜啊,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外婆容不得她的孙子有半点的委屈,后妈终究是后妈,不会把她孙子当亲儿子看待的。
顾想男看到李杉杉在一旁哇哇大哭,她赶紧走了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她是姐姐,她要照顾好她的妹妹。
这件事发生以后,舅妈一家人就搬了家,租到了不远处别人的出租屋里,三个人挤在不到几平米的房子里。顾想男还是总是跟李杉杉去玩,可是舅妈对她的态度却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再也没有对她笑脸迎人过。顾想男知道,那是她对哥哥外婆的恨意太浓,导致了对她也有了敌意。再怎么说,她也是外婆抚养的,现在更是跟他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