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知道,我问一下我妈的下落,怎么就逼死你了!”方妈音量也大,不甘示弱。
这下子元晞算是听明白了。
其实往年每到过年的时候,这父女两个坐在一起,总会吵架。
原因就是方妈追问外婆埋在什么地方,想着大年初一去给她上个坟,磕个头,而外公却怎么也不愿意说。
外婆本就是家里的一个禁忌,当年的下落也是未知,连方妈也不知道外婆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而唯一知晓真相的外公,却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是远走他乡,还是死于非命,方妈一概不知,久而久之,就成为了父女俩的心结,更是每到过年,必然会争吵这个问题。
最近几年元晞大了,两人有意识避开,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突然就争执了起来,还闹得这么厉害。
元晞叹了口气,连忙上去:“妈,外公,你们别吵了。”
方妈一把拉住元晞:“晞晞,你来问问你外公,让他说说你外婆的下落,啊!”
“妈。”元晞也是一脸难色,犹豫地看向外公。
席景鹤很有眼力见儿地上来扶着方妈,和元晞一左一右,将方妈给劝走了。
客厅这才安静下来。
方爸苦笑着倒了一杯温水上去递给元礼。
“爸,您也别生气,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闷在心里久了,成了心结,才看不开的。”其实方爸想,老丈人他既然不说,肯定是有苦衷的。
这么多年,他也看到了,老丈人心里一定有着很大的伤痛,说不定就和丈母娘有关。
只是方妈脾气倔,他私下劝过几次,反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元礼一脸苦涩,喝了口水,却仍然觉得嘴巴干涩得厉害:“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有心结。”
如果可以,他也想告诉她,她母亲在哪儿。
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元礼望着水杯中的浅浅涟漪出神,仿佛透过这透明无色的水,看到了那个清风霁月的笑容,那双与他隔着时光远远凝望的双眼。
青阙,你可知道,我与你的女儿,有多希望能够找到你?知道你到底在何方?
就算是死……就算是死,也告诉我你在哪儿,让我陪着你,好让你一个人不那么孤单。
元礼痛苦地闭上眼睛,挥挥手,独自一人走向自己的房间。
那背影,苍凉而痛苦。
……
元礼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着面前一幅画卷。
这些年,他无论去往什么地方,都是带着这幅画的,因为画上的人,是她。
“要不是看着这画,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儿了。”元礼轻声说着,抚摸着那画像上女子细致的眉眼。
想起当初那个年代,他们没有照相机,便学古人联手作画,画的就是她。
他善水墨,画的却是工笔,勾勒的她的模样;她善工笔,画的一手好仕女图,却提笔添的山水背景,云卷云舒。
这幅画是两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联手作画。
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咚咚咚。”
元礼收起画卷,隐去眼底水光,回头喊了“进来”。
“外公,是我。”元晞轻手轻脚地跨了进来,走到外公身边。
元礼转过身来看向她,一脸和蔼,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怎么过来了?没事儿,刚刚外公没什么事。你妈她……也就是一时想不开而已,我知道。”
元晞凑过去坐下:“妈妈她,在房间哭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才刚刚躺下。”
元礼喟叹着:“她这么钻牛角尖是作甚,她妈早就……”
元晞小心翼翼问:“外婆……去世了吗?”
元礼痛苦地看了一眼元晞,倒还是回答了她:“是啊,去世了。”若非这样,他又怎么会任她在不知名的地方,孤零零一人呢?
元晞叹息着,却是悄悄试探:“妈妈她,也就是触景生情,大年初一了,想要给外婆上坟尽孝心,外公您也别气着了。”
元礼当然知道:“我怎么会跟她生气,这么多年原本就是我亏欠了她。你外婆的事情,也该早就告诉她的,可是隔了这么多年,我却开不了这个口了。”
大概,是不想看到原本就伤心的女儿,更加伤心吧。
“那外婆是……”
元礼沉痛道:“我哪里是不愿意告诉她,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你外婆身归何方。当年,她……尸骨无存,我又到何处去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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