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幽幽一声极轻的叹息,静默依偎在他怀里,春风凌面,靠在他胸前却也得御这世间寒意。
沈夙将我送回房内休息,和衣躺被他放置床榻之上,我只觉得周身疲惫不堪,沈夙动作轻柔的替我放下发髻,温声道:“好歹睡一会儿。”
我点点头,阖上双眼,依稀感觉身旁一陷,他已在我身侧躺下,自后环抱住我,男子独有的干净气息将我包围,我抬手覆上他环在我腰际的手,轻声道:“若有事处理,不必伴我…”
他却恍似未闻,兀自 揽紧了我,语气里竟也破天荒有了几分孩子气的执拗。
“我困了。”
我微扬了唇角,不再言语,良久,耳际却洒上一阵温热。
“阿妧…”身后传来男子低沉悦耳的嗓音,字字轻柔却蕴含了深情缱绻,“…这些时日,我很想念你。”
我轻闭的眼眸微颤了颤,心如弦动,丝丝扣骨。
他一贯心思深沉,淡泊寡言,更无甘言美语,待我与旁人已是十二分的不同,我又如何不知他情谊,而今听得这一句,已然足矣。
睁眼醒来已是午膳时分,仍被沈夙自后圈在怀里,我辗转轻动,侧身望去,他此刻阖眼浅寐,素日清冷之色稍稍敛去,平添几分轻柔,更显面容如画,俊逸不凡,眼底却有泛着淡淡青色,我探手覆上他清癯的面容不禁有些心疼,这些日子行军北上,金戈铁马战伐不断…也不知他多少日夜未得安眠了……
我轻手轻脚欲要起身吩咐人送来饭菜,方有动作,却被人倏地捉住了手腕。
“要去哪里?”
沈夙缓缓睁开眼睛,嗓音低沉,垂眸望我,如墨黑眸间犹带几分睡意。
我不再动身,偎在他怀里静然道:“是时候用午膳了,见你未醒,不想扰了你,才要起身吩咐人备饭菜送来,你却醒了。”
“醒了有好一会儿了。”他淡淡道,握了我的手收在胸口,掌心间是他平稳律动的心跳,一下一下,遒劲有力,莫名便叫人心安。
我柔声问道:“那怎的不起身?”
“醒来看见怀中有你,便不想动身,”他深望着我,眸底一分悠然缠绵而来,“觉得若是这样过一世…也无不妥。”
我心底柔软微动,抬眸望他,目光却带了心疼不忍之色。
“这些日子领兵在外,一定很辛苦…先前传来消息,道你是被围困宿槐,”而今提及此事,我仍不免心悸,声音犹带颤意,询问道,“后来…如何平安脱身?”
沈夙语气却是淡淡,只作稀松平常。
“当日我的确领兵前去宿槐,夏天柘也却有精兵埋伏其中,只是他却估错了,早在他领兵前去埋伏之前,我便安排了重兵潜藏宿槐,我不过以身为饵诱他罢了。”
“可是…后来又传来消息道你是......”
我猛地禁了声,那日传来如若五雷轰顶般的消息仿佛仍在耳际,我却不敢再说下去。
沈夙眸光深幽,望着我竟有几分难言的沉重,片刻,方缓缓道:“阿妧,那日前来通传报信的探子,非我军中人…”
我微愣,而后幡然醒悟,眼底一点清光汇成惊芒诧异,终却徐徐归于平寂。
“四皇子他…而今如何?”
沈夙淡淡应道:“不过负了轻伤,无碍性命。”
“当日晋安生乱,朝廷派遣援兵前助,中途拦截的…”我轻闭了闭眼,只觉得心寒,静默片刻,方缓声道,“…除了云忠云大人麾下兵马,还有部分…便是夏天柘所派,是不是?”
“是。”他答道,并无半分迟疑。
这些事,他不主动告知我,也并不会刻意瞒骗我。
我心里却另有疑惑:“若是云大人与夏天柘早有往来,汝南城一战,他又为何如此费尽心机,要置你于险地?甚至…非要取你性命?”
沈夙眉心轻拧,低声与我道:“夏天柘此人不可全信,不可深交,自他害顾将军险些丧命沙场后,与我两方便再无瓜葛。”
我蹙眉道:“可是…他未必与云大人再无联系。”
沈夙却不愿再深言下去,面上覆一抹温和笑意道:“可是饿了?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备午膳来。”
我知他心里清如明镜,云忠暗中所为,他皆看得清楚,只是因着云忠是他存于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沈家,这般费尽心力,沈夙待他,终归是有一份难得的亲缘在,不愿捅破而已。
我亦不再多做言语,顺着他的话想了片刻道:“嗯…想吃荷叶卷。”
对于饭菜我现下聊无胃口,倒是怀念起曾在学士府常做点心食用的荷叶卷来。
沈夙却摇头道:“午膳后我让人做了送来。”
音未落,门外却有人请声。
“王爷王妃。”女子空灵轻柔的嗓音隔了门传入屋内。
这声音…却是墨堇……我眼底微光一动,心念转处,已然清眸浅抬,望向身前的男子。
他薄唇微扬,却是好笑望我一眼,淡淡问道:“何事?”
墨堇道:“娘做了饭菜,让奴婢给王爷王妃送来。”
徐婆婆也来了?我心底生喜,面上早无方才的意味深长。
沈夙含笑起身,理了衣襟,拉过薄衾替我仔细掖好,方朝外走去,拉开门,隔了素帷屏风,只见外面一抹紫色倩影,面容依稀只看了个模糊,门便在眼前合上,却有熟悉的饭菜暖香盈室,我自床榻上起身而出,沈夙已将饭菜摆上桌。
不过简单的家常菜肴,却比山珍海味更让我心生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