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半个月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关于桑葚的事,许红颜已经对桑梓说了,其实他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知道当年苏越跟江南就是认识的,只是他总是会想,江南在做那些事的时候,知不知道桑葚其实是自己的骨肉呢?
中国问题他没问,江南也没说。两人在医院的吸烟区一个劲儿得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就好像所有的话都能从抽烟的动作里表现出来一样。
“你来晚了,苏越带着孩子已经走了。”桑梓掐灭了烟头,侧了头看向了江南。
江南狠抽了最后一口,抬头看了看远方的一片绿荫:“我是来找你的。”
桑梓也不觉着惊讶,只静静地坐着等着江南说话,他既然说是来找自己的,肯定就是有什么事情,不想江南却是率先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才停下来道:“我今天没开车,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江南也没有说要去哪,桑梓也不问,只漫无目的地上了外环的公路。
两边的车窗都大开着,灌通的风吹在桑梓的身上,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绕了好久,才听江南开口道:“我这半辈子,真正为自己活着的时间不长,现在想想还真是悲哀得很啊。”
听着江南无奈的一声告白,桑梓的心也跟着有些沉重,他虽然不知道这江南都经历了什么,可是这么多年,自己又何尝不是背负了太多的负累?
“那一年我妈走了,撇下了我跟我爸,后来才听说她跟了盛向东,我一边忍受着同伴的嘲笑,一边承受着我爸的家庭暴力,那时候‘恨’就在我的心里生了根,然后就再也挥散不去了。”江南喃喃地说着,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桑梓也不吭声,嘴角却已经不自觉地沉了下来,‘恨’之一字,并不是某一个人或是某一类人的专利,因为他的童年也是在怨恨中度过的。
江南沉思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后来我爸终于也死了,我才离开了那个困了我十几年的地方,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来完善我复仇的计划,十年,整整十年。”
“所以你看中了桑榆,把她当成是打入盛世的突破口?”桑梓也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问道。
江南笑了笑,眉宇间透着一种难以理解的释然:“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桑榆跟盛向东的关系,那时候我们只是朋友,后来当我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之后,这所有的动机都变得不纯了,说起桑榆,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待过我的人,我却伤了她那么深。”
一开始桑梓就不看好桑榆对江南的感情,所以后来分手他倒不觉的遗憾,只是现在听江南亲口说出这么一番话,心里还是觉得亏得慌,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桑榆对江南用情有多深。
“其实桑榆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谢谢你能及时得离开她,我向当初你那么选择,也是为了她好吧。”桑梓早就看透了一切,幽幽说道。
江南的表情有些扭曲,不晓得是响起了什么事或者是什么人,只见他嘴角动了动,一句话似乎怎么也说不出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在我的计划里却出现了变数,一是桑榆的真心,二就是突然出现的许红颜。那次的绑架我其实是想借机让桑榆死心的,却不想阴差阳错,绑错了人。”
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桑榆如果听到他这么说或许也会觉得欣慰很多的吧,可是这些对桑梓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江南也不顾桑梓的沉默,目光定定地看着道旁节节后退的路灯,手不间断地在窗沿上敲着,不知道是为了掩饰心下的不安还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钱,虽然不多,我都留给了桑葚,我知道苏越不会要,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的女儿一直都是姓‘桑’,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江南的口气很诚恳,或许这么多年也没有现在这么真诚过。
桑梓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可是对于苏越,他已经不想再有所牵扯了,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江南,却又不晓得要怎样拒绝。
“苏越一直很要强,她现在也不肯见我,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桑梓一直到现在还是表现得很平和,可是心里却不得不开始盘算江南的真正目的了。
江南的嘴角勾出一番苦笑:“谢了,桑六爷。”
桑梓心里飞速地盘算,嘴上顺势回道:“看来你真的是在我身上下足了功夫。”
江南笑了笑,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车轮转的飞快,只能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桑梓的心绪有些乱,他不知道这江南今天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他也不想再纠结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他跟江南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也远没有要好到能够敞开心扉无话不谈的地步,他猛地打了方向,将车停在了路边:“我们已经绕了小半个f市了,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江南靠着椅背,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刻的惬意时光,一直皱着的眉头舒缓了开来,渐渐的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神采:“没什么事,就是关注了你那么多年,突然有些话想对你说,可是现在,又不晓得要说些什么了。”
桑梓知道他肯定是有事,不然不会这么的冒失,盛世已经是苟延残喘,他要是想要分一杯羹简直就是探囊取物,可是一连半个月都没见着他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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