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不在称‘我’,而是本候。是要明白告诉唐蕴墨这老狐狸,自己不太高兴。
不过众人愣住的原因,显然不是因为这个。身份都是心知肚明的,何况刚刚林通州也挑明了。
他们是奇怪,‘容与’此等人物,锦衣侯居然不留下?
一直伶俐的薛楚楚有些痴,“侯爷,您不留下过夜么?”话落推了推一旁容公子。
那人便对着容与慵懒笑了笑。
他们未免太小看她!
多新鲜呐,长得好看,长得帅,莫非就以为每个女人都会爱?
除了那个和她名字相同的家伙,其他人都吃惊得都有点不在状态,容与冷淡道,“告辞。”
白爪牙并众护卫立刻跟上来,唐蕴墨也一脸苍白冒虚汗的跟了上去。
上了早先的画舫,容与立在舫首。
早夏的风吹起丝丝凉意,湖面上丝竹管弦,正是歌舞热闹时。
她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路还很长,很长。
但是,她很愿意去努力。没有什么比活着,来得更珍贵。
唐蕴墨望着那女子一身紫袍男装的娇小背影,背脊挺直,没半点女子扭捏之态,仿若天地间,她能站成顶天立地的角度。
他心底真有些发悚,没来由的觉得自己这个姑姑,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捏着满手心的汗上前陪笑,“姑姑,林通州多番求上侄儿,侄儿晓得姑姑素来热心,喜帮扶人。这才破例为他引荐姑姑。侄儿实在不该私自先应承下来,姑姑千万恕罪。”
容与半眯着眼仰望碧色琼天之上当空艳阳。颇为高深的唤了一声。“意涵呐。”
“是,侄儿在。”唐蕴墨赶紧颔首陪笑应着。
微微侧身,瞄了他一眼,“那林通州所求何事,先说说。”
唐蕴墨小心翼翼道,“林通州世代累富,奈何出生一直不好。士庶贵贱差别大。他乃庶族出身。连带做生意,都多受许多白眼。实在苦不堪言,特来求姑姑。想捐个氏族出身……”
“哼!”容与冷笑,“这可是归礼部管的事,想都别想。”
唐蕴墨使劲擦额头上的汗,“姑姑。咱也未必怕了王太师那帮人……”
“意涵。”容与唤了他一声,意味深长。“做人眼光要放长远些,捡芝麻丢西瓜那样的事,咱不能去做。”
“是,是。”唐蕴墨连连点头,“是侄儿愚笨了。”又道,“此事不成也罢。只还有一事,林通州想请姑姑帮忙。”
“林通州想出海做生意。奈何海禁甚严,想求一纸通关文书。”
南边海禁容与在折子上看到些,由于周边岛国时不时骚扰下,先帝索性下令封了通商海口。只是这事是兵部管辖,找她何用?
她不说话,他侄儿又帮腔道,“姑姑,南边驻军也是战北将军麾下。凭您和战北将军的交情,只是一句话的事。”
“……”容与瞬间翻译过来,明白了。
再一次确定,原主果然和这战北将军也有一腿。
她看过关于提到战北将军的折子。
那个手中握有大景半数以上兵权的老相好。(o(╯□╰)o)
可说此人要有点什么异心,大景能顷刻间换个姓。
心底默默说了一句,原主,你可真是霸气侧漏啊!
她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有意让唐蕴墨这老狐狸抓心挠肝一下。直到画舫靠岸,才很不要脸的淡淡开口,“那林通州不讨嫌,眼光倒是好的。我看礼单上那些东西,虽不值什么钱,也确有几分稀罕。”
这话十分无耻。
翻译过来就是:这事办了,那林通州要怎么谢我?礼单上的东西不足以满足我胃口,我可不太满意啊。
她侄儿果然精通此道,立刻如释重负的表示,“林通州说了,礼单上那些东西不稀罕,不过孝敬姑姑赏玩。另有重礼早就备下,已在运往京都路上,不日就能送到姑姑府上。还有别的,”说到这里有些暧昧,“华芳居的小容公子,他也会买来一并孝敬姑姑。”
显然,通关文书这宗事才是唐蕴墨真正答应人家要办成的事。
容与只当不知,问道,“……那小容公子卖身契值多少?”
“二十万两银子。”唐蕴墨道。
……二十万两。在这普通人家一年一家的开销才几两银子的时代,那家伙可真是贵得离谱。
“呵,二十万两,都能打几个和他一般大小的金人了。”
他侄儿眉开眼笑,“姑姑说得是。”活像那些金人是他的样。这老狐狸,不知在中间得了多少好处。
啧……
不过她大哥别说二哥,他们还真是一路货色。
对于钱,说不喜欢的人实在太虚伪。
任何世道,金钱虽不是万能,但没有金钱,那是万万不能。
没钱你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养家人?
生个病难道等死?你当医院当真无私奉献救死扶伤啊,那可是比吸血鬼还吸血鬼的所在,生一场大病,活着出来也差不多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当大天朝当真管你死活啊,这世上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死一批跟死一群蚂蚁似的,死你一个穷鬼,更是无关痛痒。
所以,你不算哪颗葱。所以,人要自己爱惜自己,自己为自己负责。
林通州的确是会办事的,这用来探路试水的定金礼单上的东西早已装了马车悄悄就小路往锦衣侯府送去。
容与上了自己的马车,躺在软榻上长长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