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河自关雎宫中离去之后,辛夷也未曾得闲,冒着风雪往内务府赶去。而半夏这丫鬟近来倒是颇为体贴,将一旁以藤条儿编织的篮子放置俞蕴之面前,篮中乘着彩色的丝线,俞蕴之闲来无事,也好以打络子消磨时间。
一转眼,便是小半个时辰。辛夷这丫鬟脚力不弱,只听吱嘎一声,暖阁的雕花木门便被辛夷推了开,将锦缎内添棉絮的帘子掀开,暖阁之中涌入了一股寒气。瞧见辛夷冻得通红的小脸儿,俞蕴之踩上绣鞋,将辛夷拉到炕上,也好暖暖身子。
过了一刻钟功夫,辛夷倒是缓过来了,抿了抿唇,道:“主子,那天水碧的料子果真算不得多,共有四匹,先前一匹送到了咱们关雎宫,一匹送到了慈安宫,还有两匹分别送到齐昭仪所居的瑶华宫以及齐太妃的琼沅宫中。”
听得此言,俞蕴之娥眉一挑,凤眸之中尽是讥讽之色,将手中未打完的络子放在藤条儿篮子中,道:“果不出本宫所料,这齐太妃当真不是个安分的,不遗余力给本宫使绊子,也不怕报应!亏得先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倒是本宫看走了眼!”
得着天水碧蜀锦料子的宫室,皆与齐玲珑有关。安太后身为楚尧嫡母,自然不会害嫡亲孙儿,而齐太妃则是齐昭仪的姑母,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如此一看,若是最后线索真真引到了荷包上头,倒是俞蕴之的嫌疑最大。
辛夷也是个颇为聪慧的,此刻自然听出了俞蕴之的言外之意,恨得银牙紧咬,想要入琼沅宫中,去寻齐太妃算账。
好在俞蕴之将辛夷给拦住了,语重心长的劝道:“如今咱们还没有证据,也无需打草惊蛇。反正禁宫之中,会使绊子的也不止她齐太妃一人,既然她出手如此狠辣,便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俞蕴之微微眯起凤眸,端起温热的姜茶,吹散上头香甜的热气,啜饮一口,而后冲着辛夷吩咐一声:“安太后是陛下的生母,如今风头正盛,若是让太后娘娘去寻齐太妃的晦气,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闻言,辛夷不由一愣,问道:“主子,安太后虽说有些莽撞,但也并非蠢笨的性子,为何会去琼沅宫中挑刺儿?”
俞蕴之将茶盏放在紫檀木所制的案几上头,抬手理了理鬓发,轻笑着开口:“年节将至,赏赐也要分发到各宫主位手中,若是琼沅宫的赏赐成了不吉之物,即便齐太妃是个脾性温和的,想必也忍不了罢?”
何况齐太妃屡屡出手,若真是个能安下心来吃斋念佛的,也不必如此狠辣了。
一晃又是十余日功夫,明日便是赏赐银钱物什之日,俞蕴之冲着辛夷耳语几句,辛夷越听,面上的喜意便越浓,而后便极为欢喜的退下了。
由安太后亲自打点赏赐的物什,俞蕴之这不得其欢心的儿媳,自然是得不着什么罕物儿,也便是一些成色并不如何的珊瑚翡翠之类的物什,以及几匹绸缎。绸缎之中蜀锦只有一匹,且还是墨色的蜀锦。俞蕴之如今好歹也是贵妃的位分,年岁正好,哪里会以墨色的布料制衣裳?安太后便是存心为难俞蕴之罢了。
不过即便关雎宫赏赐的物什并不入眼,也比琼沅宫中的闹剧强。
齐太妃素日里吃斋念佛抄写佛经之事,在宫中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安太后如今身为太后,欲要彰显宽和大度,也不好为难齐太妃,便准备了一尊弥勒佛像。这弥勒佛像虽说并不很大,但却是以和田青玉雕琢而成,比关雎宫的赏赐要强了不少。
在宫人将弥勒佛像以及上好的锦缎送到琼沅宫时,齐太妃正在正殿之中候着,因着要谢过安太后赏,自然也要当面夸赞一番。
面上挂着一丝慈和的笑意,齐太妃盈盈行至端着弥勒佛像的宫人面前,而后笑着将佛像面上罩着的红绸给掀开。
在齐太妃抬手将弥勒佛像上的红绸给扯下之时,其眸光紧紧盯着佛像,心下还盘算着待会子说些什么好话儿,方才能哄一哄安太后那个蠢笨东西。齐太妃瞧着那红绸之下的佛像,登时便瞪大了凤眸,一张洋溢着喜气的面庞,霎时变得苍白如纸,银牙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大抵是齐太妃面色变得太快,一旁伺候的宫人也颇为摸不着头脑,待眸光移转到弥勒佛像之上时,伺候的宫人面色突变,一个个仿佛也被吓着了。
那弥勒佛像原本是以极为通透的青玉所制,颜色青翠非常,加之雕工不错,也是难得一见的真品,但此刻那弥勒佛含笑的双眸之中,不断溢出血泪,沾满了青玉的身子,再配上其面庞之上的笑意,当真分外诡异。
缓过神来,齐太妃扯着嗓子惊叫一声,猛然抬手,将那尊约莫两尺见方的弥勒佛像击倒在地。只听哗啦一声,青玉佛像便摔在地上,而后猛然炸裂开来。这还不算,偏因着佛像肚腹之中含着血浆,在摔在地上的同时,腥臭的血浆四溅,将齐太妃的裙裾都给染红了,让其面色变得更为难堪。
此刻送来赏赐的慈安宫的宫人,一个个也吓得面无人色,明明昨夜里这佛像还好端端的,为何今日弥勒佛肚腹之中便藏了血浆,到底是怎的回事?
齐太妃胸脯不住的起伏着,惨白的面色已然有些发青,凤眸之中透出一丝狠色,瞪着慈安宫来的宫人,恶狠狠的逼问着:“安太后便送来这东西羞辱本宫吗?好一份年节的赏赐!给本宫滚出琼沅宫!”
话落,齐太妃好似仍有些不解气一般,径直回转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