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妈妈,眼看这日头要落了,您到屋里去做针线吧,我帮您备一盏灯去。”佩环走到申妈妈面前,笑着说道。
这院子里头,除了少奶奶,最一团和气的人恐怕就是佩环了。
申妈妈虽看不上少奶奶,却对佩环另眼相看。不要说少爷赐名的那个娥眉,便是循礼和知方她都支使不动,可少奶奶这边总要拉拢些人过来,眼前这个温声细语的大丫鬟佩环是首选。
“不用,只剩下三两针的功夫便绣好了。”申妈妈也和气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小声说道:“咱们屋里头不光少奶奶是明珠夺目,身边的人也个个珠玉一般,尤其是循礼。我跟着沾光,哪里还用得着灯火。”
“倘若真是如此,那我便只安排循礼值夜了,好给咱们家奶奶省些个银钱。”佩环哪能听不出申妈妈话里话外地酸循礼,撩了帘子,冲里头笑道:“奶奶意下如何?”
张令曦将书合上,“你们倒是将日子过得精细,怎么不去问问循礼的意思?若她愿意,那干脆夜里头给爷打扇陪读,还省了烛火银钱,倒也正合适。”
张令曦这话说的直白,申妈妈嘴一抿,心里头飞快地算计起来。
她就知道少奶奶不是随便帮着丫鬟出头,原来是想拿这小丫鬟去讨少爷的欢心。刚想要张口说话,只见循礼一阵风似的,慌慌忙忙从她身边掠了过去。
“难得我这一点荧光入了申妈妈的法眼,可爷有陪读的小厮,奶奶却缺个打扇的丫鬟。”循礼顾不得喘气,一口气解释道。她耳朵尖,闻声就跑进来解释了。
张令曦微笑着安稳循礼的情绪,道:“你这急性子,听话只听了一半,我不是说了让她们问你的意思?你既然愿意给当打扇的丫鬟,便在我身边替我研磨打扇吧。”张令曦的本意正是让循礼在她身边陪着她读一读书,压一压性子。
不等循礼说话,张令曦接着问道:“汤炖好了吗?”
循礼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炖好了,扶桑姐姐说要在灶上温着的。”
申妈妈从旁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若是张令曦一开始就提出让循礼在她身边研磨,说不定申妈妈还会想办法反对,可是刚刚差点就让循礼去祸害少爷了,现在这样她就当是张令曦退让了一步,因此也不多说什么话了。
等着申妈妈一走,屋里头的气氛就轻松了起来。
“你别看她就像迎着风长的小草似的蹿地这么高了,其实还不是个娃娃。”佩环指着循礼说道:“不过我怎么看着这循礼,似乎跟娥眉的性子越来越像了?”
还不都是娥眉手把手带出来的,私下里循礼都喊娥眉作师父。
“哪里只有她们两个,扶桑也是个跳脱的性子。好在有她们几个,要不倒显得屋里头死气沉沉地了。”张令曦靠着窗子说话,时不时地是还没有回来,还是半路被谁拦住了?
想想今日的事,张令曦自己笑了起来。
许久没遇见这些家长里短的啰嗦事了,说起来,身在闺阁之中的她,实在是受了太多的照顾了。而且她知道,虽然现在颇有些腹背受敌的感觉,不过显哥哥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她的娘家人也不会让她受委屈。大概她今天可以不用在别人屋檐下唯唯诺诺,全是因为她有这些至亲的人可以依靠。
这是前世的她,怎么都不敢想象的。
佩环将循礼悄悄地拉到一边:“娥眉有一说一的性子是好,可你不能跟她似的风风火火,她嫁了人说不准就改了性子,你可得有几年磨的呢。”
“嗯,我师父说了,让我什么都听您的。她说就知道您会多...多指点我!”循礼及时收住了话头,将多嘴那两个字吞回了肚子里。
在一块儿伺候小姐这么多年,佩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娥眉原话是什么,是用哪种语气说出来的。不过佩环也不戳破,娥眉和循礼都没有坏心,对小姐忠心耿耿,这就够了。
“二位小姐,显少爷回来了。”别人没个敢说话的,就连颖儿的嬷嬷此刻也担心被颖儿小姐的怒火灼了身,这个看似伶俐的小丫鬟却大胆地凑上前来说道。
张令曦猜的不错,刘显一回府,便被人中途拦了下来。这倒不是钟氏的吩咐,也不是颖儿的意思,而是眼前这个正在宽慰颖儿的赵姝。
她素来是会做和事佬的,知道这件事情,须先让刘显知道了才行。
颖儿蒙头躺在床上,屋里头针落可闻,底下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赵姝也不一味地劝慰,而是将被子轻轻地拉下来,慢慢地温柔地抚着颖儿的背。这可不就跟哄一只炸毛的小猫似的!
纵然颖儿千般委屈万般委屈,也不知不觉中冷静了下来。
那丫鬟的话颖儿并没有理会,赵姝却颇为意外地抬起头看了眼这丫鬟,微微点头道:“知道了,领赏去吧。”
丫鬟露出欢喜的样子,瞄了眼颖儿,又及时地收敛了脸上的欢喜。
这丫鬟怕是胆大却也贪婪,不可重用。
颖儿身边的丫鬟,从来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如今竟然有这样心性的能凑上前来,家里定是也再不如从前了。
她心里头如翻江倒海,想着刘将军阵前杀敌,内宅却无人打理,怕不是好事。刘将军中年丧妻,膝下这独苗,也非亲生。按理说早该续弦,找人来打理家业,可却迟迟不肯婚娶。赵姝心里头正想着这事,没注意身旁的丫鬟都屏气悄悄退到了一边。
“显哥哥!”还是颖儿先发现了正举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