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一直持续了好几日。

徐氏手里抱着穆仲仪,坐在榻上,想起那日穆炎去狩猎时的样子。

神采飞扬,好像从没有那样好的心情,还说必会给她带回上好的皮毛,叫她做一件世上最漂亮的狐裘。

然而,他竟然一去不复还。

她再看见他时,只有一张冰冷的脸,什么表情都没有。

门外忽地响起脚步声,徐氏抬头一看,宫人急匆匆进来,朝她行一礼,慌张道:“娘娘,刚才太皇太后娘娘差点晕了,您去看看罢。”

徐氏连忙站起来。

她如今就住在慈心宫的侧殿,太皇太后生怕她再被人毒害,极为关心,便是伺候的人都多拨了几个。

“出什么事儿了?”她问,“今儿早上我去请安,还好好的。”

宫人道:“奴婢不知。”

这些事情她不便透露,其实是有人求见,好似说了什么,太皇太后才会那样生气。

徐氏走得更快了,阿仪在她怀里道:“娘,娘,去哪儿。”

“去见你曾祖母,你乖乖的。”徐氏摸摸他脑袋。

阿仪嗯了一声。

母子两个到得正殿时,太医已经看好了,正在叮嘱太皇太后,说她这年纪不该动怒,得心境平和些,还问太皇太后,最近是不是有些急躁不安,不止起夜多,白日里也常要如厕。

太皇太后道:“本来也活不了几日,什么不适的没有?”

太医叹了口气,太皇太后这等高龄,身体是越往下走了,便是扁鹊在世,也难以医治,叫她年轻起来。

“还请娘娘注意下官说得,莫为一些小事再伤神。”

太皇太后心道,便是不死,还有人想弄死她呢,原本她就是等死的人,只最近是越过越不安心,她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她看重的人呢,她的家呢,谁来照看?

太皇太后拂一下袖子。

太医躬身走了。

“皇祖母。”徐氏坐到她床边,还未说话,眼睛已是红了,“许是孙儿媳叫你操心了,您如今累成这样,我于心何安?”

“不关你的事儿,别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太皇太后往后靠了靠,看向穆仲仪,“这么冷的天儿,带他来做什么啊,小心冻着了。”

阿仪一看到曾祖母就笑,还伸出两只手。

徐氏忙道:“曾祖母不舒服呢,莫要抱了。”

阿仪很乖的收回手。

才一岁多的孩子竟然就那么听话,太皇太后笑得很柔和,“阿仪真是个好孩子,将来长大了,不知道怎么讨人喜欢呢。”

徐氏笑容里带着几分悲:“听说相公小时候也是如此,许是像他。”

提到穆炎,太皇太后嘴唇抿了抿,额上皱纹深得好像如刀割的一般。

虽然不曾查出来,到底是不是穆戎杀的,可刚才有人拿来吴监丞死前写得信,原就是穆戎逼的,不止要毒害徐氏母子两个,甚至连她这个老婆子也不想放过。

当真是丧心病狂!

她叫人查过字迹,一点儿不差,便是吴监丞的亲笔字,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故而无奈之下才下了少量的毒,并把信托付于人,等风声松一些便送来慈心宫,希望将来得到昭雪。

太皇太后此刻心冷得跟冰一样,可见原先对穆戎有威胁的人,他是打算一个也不留了。

亏得她念在儿子一片心,疼爱穆戎,当初不曾阻拦他登基。

如今才知,错得离谱。

她也只能凭着这老骨头赌一把了。

等到徐氏一走,她写了封信去王家,且又见了几个人,做完这些,什么事儿也不插手了,日子突然变得风平浪静,不知不觉便要到春节了。

幸好这宫里没有妃嫔,姜蕙作为皇后,要应付的事情不多,除了在穆戎,太皇太后,皇太后等人的日常饮食上费些精力,别的都有内务太监来管,有事儿就问一问,她大抵看一下,不明白的就问穆戎,能解决就自己解决一下。

只到春节这等一年一次的大节,皇太后说她如今是皇后,这回得学着点儿办事,全权交予她,故而她最近便忙碌了起来,因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多,小到春联,膳食,大到赏赐的物件,都要过目一下。

还有皇亲国戚到得年初一都得来拜年,另外为表示对臣子们的看重,也会请些重臣入宫一同欢庆,那么怎么招待,都得要她来决定。

闲散了许久,突然要面对这些,姜蕙也颇是头疼,忍不住发牢骚:“这些宫人黄门到底怎么做事儿的,都归我管了,还要他们干什么呢。”

金嬷嬷笑:“娘娘,这还是因您第一回管,他们不知道您这喜好,能不样样问吗?以后清楚了,也就问得少了。”

原先这等大节,都是皇太后做主,那就得照着皇太后的意思,换人了,那些人也得跟着换。

姜蕙一想,确实如此。

那就熬过这一次,往后可轻松了。

等到穆戎回来,她还在看尚衣局递得图样,这过年都得穿新衣,前几日一批做好了,这一批是节后穿的,倒是富丽堂皇。

“就照这样儿做罢,喜庆。”她叫人送回去。

穆戎脱了紫貂披风,坐下来,宫人上来给他换鞋,一见今儿是双新鞋,厚厚的底儿瞧着有六七层,外头不似用寻常锦缎做的,而是用了绵毛,看起来极为暖和,他笑起来:“这鞋子倒新鲜。”

“其实也不新鲜。”姜蕙把阿元抱来,托起他一条腿儿,“瞧瞧,是不是很像?”

阿元脚上一双厚鞋,就是绵毛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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