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妤胆怯了,她并非力大无穷,他是怎么掉下去的,她也觉得奇怪。
“喂!”她叫了一声。
他半眯着眼,没有动静。
岑子妤走下床,慢慢蹲在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像慵懒的猎豹一样睁开眼睛,沉眸如渊,却没焦距。
岑子妤觉察出不对劲,又用力推了推:“邵和光,你喝酒了?”
他摇晃着坐起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半响才说:“怎么还没睡?”
声音尚算正常。
岑子妤不由得生气,她本来睡得好好的,还不是他跑来捣乱,现在竟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她不想理他,淡声说:“都是酒味,快去洗澡。”
他尝试着站起来,似乎力不从心,放弃地靠在床沿,难受地用力扯领带,因不得法,反而越扯越紧。
岑子妤盯了许久,不想看到他勒死自己,只得沉下脸去帮他,但她一靠近,他竟伸手推开她,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
岑子妤跌坐在地上,气恼地瞪他:“邵和光,你别发酒疯。”
他一手抚着额头,哑声说:“我要喝水。”
岑子妤僵持了一会,爬起来给他倒水,杯子递到他手里,他也不好好握着,凑上来就想喝,岑子妤生着闷气,不情愿地喂他喝水。
他迫不及待地将一整杯水都喝完了,长臂一捞,将她搂紧怀中,水杯扑腾扑腾地滚到角落去了,岑子妤气急败坏地大叫:“放开我,放开!”
他柔声说:“别闹,我就抱一会。”
岑子妤伏在他胸口,他衣服上的酒味更浓,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故意的!”
他低声一笑,说:“抱歉,我好像真的喝多了,蒋氏那些元老旧部,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便是我舍命相陪,他们也不见得会收敛,不过没关系,小五,有我在,你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岑子妤一愣,问:“你跟蒋氏的人见面了?”
他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蹭了两下,岑子妤皱起眉头:“为什么?”
许久,他低沉的声音传来:“百足之虫,大厦将倾。”
岑子妤狠狠惊住。
蒋氏……不行了吗?
“那你又为什么?”她问。
他抱紧她发抖的肩膀,笑了一笑:“我为了你啊。”
岑子妤身子一软,思维早已混乱不堪,她并不清楚自己在问什么,但他的回答,却令她恍惚不已。
岑子牧一家要回美国,文静在家办宴,一早就盯着岑子千挨个的打电话通知。
“妈,伯父跟伯母不能来,说是要出门一趟。”
文静点了点头,说:“难怪昨天让子牧两口子带着宝宝过去。”
岑子千丢开话筒,说:“都通知完了,要没我什么事,我上班去了。”
文静拉住他,看了眼四周,说:“别急着走,我有事问你。”
岑子千挑了下眉头,只得坐回沙发。
文静一脸正色,问:“夕楚答应把冬冬送来吃饭,那初夏呢,你打算怎么办?”
岑子千心念一转,说:“我会告诉她时间。”
文静愣了愣,问:“你的意思是,让冬冬和初夏现在就开始接触?”
岑子千看着母亲,说:“您未免也太刻意了,冬冬还只是孩子,再说……算了,我跟您也说不清楚。”
文静隐隐失望,叹着气说:“就因为是孩子,才更敏感,他从小跟着妈妈身边,本来就跟你不亲近。”
岑子千别有心思,不由得烦躁:“我会处理,您别太操心了,夕楚下午送冬冬过来,您先帮我照顾他。”
文静嗔了他一眼:“我的孙子,难道我还会轻待了。”
岑子千点点头,便出门了。
客厅空落落的,文静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邵和光的车开进岑家大宅的时候,岑子琛正好从车上下来,岑子妤摇下车窗:“大哥。”
岑子琛转身停住,吩咐小段把文件拿去书房。
岑子妤走过去,岑子千巴巴从里头出来,毫不掩饰自己得意的神色:“和光,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他们两个先进去了,岑子妤拉住岑子琛的胳膊,说:“大哥,关于周仕崇……”
岑子琛面色冷沉,说:“我会处理,你不需再问,他不可能再轻易伤害到你,岑家的人,怎能让他轻看了。”
他都知道了!
“大哥,可我还是想知道,周仕崇到底是什么人?”岑子妤目光哀求。
岑子琛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就进屋去了,岑子妤心事沉重,抬起头,与二楼阳台那双眼睛对视上。
久久的凝望,邵和光神色微怔间,她已经进了屋,他眼底重重瞳影微沉,转身下楼,却被人拦住。
“看,这是我儿子,冬冬,叫叔叔。”岑子千眉飞色舞地说。
冬冬冷静地打量。
邵和光眉心动了动,说:“叫姑父。”
冬冬童音清脆地叫了一声,然后不再理会他们,聚精会神地研究文静为他准备的半屋子的玩具。
岑子千不禁笑起来,指着阳台比了个抽烟的动作,邵和光掠了他一眼,跟了过去。
两人各持一边,熟稔地吞云吐雾,表情都有些深远莫测,淡淡的薄荷香清洌袭人,岑子千咳了一声,捻灭烟头,见邵和光的手伸向烟盒,他出言警告:“这种烟抽着味道清淡,但极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