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目光往后探去:“和光呢,怎么还不进来。”
岑子妤笑着说:“妈,和光太忙了,送我过来就走了。”
单芷安不悦的说:“这孩子,忙就连饭都不用吃了?”
要是以前,岑子妤肯定像和韵一样撒撒娇就过去了,但身为儿媳妇,肯定不能那般没轻没重,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单芷安也意识到了,脸色一缓,说:“罢了,他不吃,我们吃。”
洛姨去盛饭,单芷安舀了一碗汤给岑子妤,饭桌上就两人,岑子妤不禁问:“爸跟和韵呢,都不在家吗?”
单芷安说:“你爸以前的老朋友过逝了,在青山那边,他想去拜祭,司机一早就送他过去了,至于和韵,说是跟朋友聚餐,直到天亮才回来,这会还在睡呢。”
岑子妤默默喝汤。
单芷安想起长子来,不由得神情一黯,轻声说:“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岑子妤怕她觉得孤单,说:“妈,我想在家住几天。”
单芷安立马高兴的说:“好啊,原本我就喜欢家里面热闹,不过刚结婚的小夫妻跟父母一起住,实在不方便,要是你们肯偶尔回来小住,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家里的房间都是现成的,你们就住和光之前的屋子,一直都有收拾,既干净又宽敞。”
吃过饭,岑子妤累得慌,她想帮忙收拾,洛姨大惊小怪的叫道:“放着我来就好。”
单芷安看出她眉目间的疲倦,忙说:“去房间睡会吧。”
岑子妤不再坚持,晕晕乎乎的上楼,她以前来邵家玩,都是在和韵的房间,自从邵和光去了美国,她就再未去过他的房间,依稀凭借着小时候的印象,她走到一间房门口,漆金的门把光可鉴人,她摸上去,很凉很凉,等推门进去,大片的落地窗微开,风撩动着紫色的窗帘,宽大的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书桌,还有一组又宽又长的矮沙发,人可以趴在上面看书睡觉,这里面的布置好像从未变动过,一些尘封的记忆蜂拥进脑海,岑子妤神色迷茫,想起小时候的事来。
那年她跟和韵只有六七岁,而邵和光跟岑子千已经是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面容清秀似女孩,修长扁薄的身躯,总穿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像是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妖孽,她跟和韵总缠着他们玩,一两个小时也罢,时间一长,他们就嫌烦,直接把她们锁在房间去,去外头无法无天的惹事。
但在大人们眼中,岑家跟邵家的孩子,都是和睦相处,一起相伴长大的,岑子妤记起邵和光的书柜最底层,有几本相册,都是他们儿时的照片。
心思不由得一动,岑子妤走到书桌前,蹲下身打开抽屉,那几本相册竟然还在那里。
小的时候她跟和韵最喜欢翻相册看,总是争执谁的哥哥更好看,岑子妤觉得四哥穿上裙子最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而和韵觉得她和光哥穿上盔甲,就是拯救公主的王子,每每争执许久,发现根本没有可比性,又不晓得如何定义他们两人的身份,最后不了了之。
岑子妤捧着相册坐到床上,重新看这些旧照片,震惊的发现,每张照片邵和光都站在她身边,在她更小的时候,邵和光甚至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一直到八岁那年,没有了照片,也没有了小时候的单纯和快乐。
看着照片,岑子妤无知无觉的睡着了,梦中到处都是邵和光的身影,他八岁她一岁,他抱着她上树摘樱桃。
他九岁她两岁,她走路踉踉跄跄,多跑几步就摔跤,他却将她放在自行车后面,在草地上狂奔。
他十岁她三岁,他抽条,疯狂的长高,她穿着公主裙坐在椅子上乖乖的练琴,炎热的夏季,他满身是汗的跑到来,在她身边转上两圈就走。
他十一岁她四岁,她活泼好动,总喜欢迈着小短腿四处跑,爷爷家的保姆时时刻刻盯着她,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不见了,他便瞅准机会将她偷出大院,带她上街吃,然后再偷偷送回来,吓得全家人胆颤心惊。
他十二岁她五岁,她开始接受淑女教程,变得安静而乖巧,他开始跟女生牵手,甚至送女生回家。
他十三岁她六岁,他偶尔来看她,轮廓分明,俊秀干净的模样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她练琴、跳舞,依赖着爷爷,却也羡慕有父母陪在身边的人。
他十四岁她七岁,刚刚懂事,就听到哥哥们讨论女
朋友的事,第一次,她听说他有了女朋友,而且,往往维持不了多久,就传来分手的消息。
他十五岁她八岁,爷爷去世,她承受着巨大的打击,时常乖戾而孤僻,回大宅后,她甚少出门,他也很少去看她。
他十六岁她九岁,他们安静的生活。
他十七岁她十岁,生日那天,他半夜跑来送蛋糕,她吃了一小块,不好吃,又甜又腻,就被万妈收进冰箱,后来忘记了,等记起来,万妈说蛋糕长霉,已经扔掉了。
他十八岁她十一岁,他摔碎了她最喜欢的杯子,承诺要还给她,第二天,他去了美国,后来,她也去美国看过和光哥和三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一直没有见面。
岑子妤蜷缩起身体,意识里知道自己沉睡着,但脑子里的那些画面却像是影像的回放,一幕幕都清晰而深刻,仿佛在提醒着她什么,可岑子妤越想越心痛,她到底遗忘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