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慢慢加速离去的路虎,直到它拐了个弯驶入密集的车流,我才收回视线。

他去接三浦老师,我本有意和他一同去,毕竟三浦老师带了我一年多,于情于理,我也该去。

可是看到苏幕的眼神——深邃的,负疚的,种种复杂,我还是将话压到了舌尖下,那一刻,仿佛有一些事抽嘶薄茧般明晰。

他和三浦老师又是什么关系?

我竟然到今天才想到这个问题,陈之冰,你真是笨,人家说一孕傻三年,你生完灿煜还继续傻着……那些事情,其实他都知道吧。

所以心疼,负疚?

我心头蓦地一紧,有些惶然不安。

我低头看,灿煜犹自拉着他帽子上的穗儿玩,帽檐被他拉得很低,半张脸都藏到了里面,我温声地说:“有这么好玩吗?”一边捧起他的脸,许是夜色逼人,灿煜的一双眼睛嵌在明亮白皙的皮肤上,就像一对黑宝石,灼灼有神,让我不禁想到那双眸子,如此相似。

他咧嘴冲我一笑,比一霎那暴涨开的烟火还要动人心魄。

我忍不住贴到他的脸上,肌肤相亲,灿煜伸手摸了摸我的鼻子,低低叫了两声“妈妈”,我欢喜地应了,这坏小子鬼灵精得很,他读得出我的悲喜。

“妈妈最不后悔的就是留住了你,灿煜,你一定要健康长大。”我贴着他的额角低声呢喃。

思虑再三,我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爸爸将我送到医院,然后带了灿煜回去。

我一口气走到了三号手术室外,接近了,方听到来来往往密集的脚步声,还有各种对话,手术不容易,我知道光是主治医级别以上的医生就去了六人,如今还有三浦老师,助手和护士,可以想见,满登登的一室人都围着一个病人。

蓦地,听到熟悉的交谈声靠近,我一个闪身躲到护士台后。

果然,前方走过来的正是换好手术服的三浦和苏幕,两人微微带着笑,但眼里分明一片肃静,后面还跟了两拨人,少顷,他们都拐进了一间屋子,那是临时会议室。

“陈医生?”护士正好推车经过,见我蹲在地上发呆,才出声叫我。

我一回神,方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的理由,“手术怎么样?”

她摇摇头,“不过看这阵势,苏主任应该也很棘手吧。”她说着,担忧地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眉间却堆簇了疑惑,“主任也奇怪,之前说肯定不成的,还不上台,要不是这病人来历不小……主任这会子又从国外拉了个大夫过来,搞不懂。”

“陈医生,那我先去忙啦。”

我微微出神,冲她点点头。

胸口闷闷的,不知道是这紧张的氛围压抑的,还是自己给自己找烦恼,他不接是因为……他接,还是因为我吗?

我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

终了,等那一批人进了手术室,门关上,我想了想也换了衣服进了观摩室。

观摩室坐了很多人,已然没有位子,亏了我的身板才好挤进去。

大家见我,脸上微有异色,一瞬,又似乎全然明白,只朝我笑笑,我亦回礼。

面前是一面厚重的隔音玻璃板,众人抱臂从这台上看下去,能将手术室一览无余。

我站在门口边上的那个角落,倒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关键是在这里不至于让苏幕轻易发现,我怕打扰到他手术——

病人躺在手术台上,肚腹未关,上面横了一道数十厘米的口子,周围都用无菌布一层层垫着,远远看一眼只能见红色的血水漂浮在上,子宫就在这下面,隐约能看到胎儿……麻醉师又注射了一定剂量的药物延长时间。

苏幕和三浦已然准备好,他眉宇深锁,眸光似死海般阴沉,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不免心头一骇,下意识攥住胸口的位置,三浦拿起手术刀和他说了句什么,他忽而一震,面色稍霁。

我边上有人摇了摇头,“手术只怕难,四条性命都要保住,呵,简直是拿——”他方说到一半猝然停了下来,应该是突然想起了我也在这儿,遂闭嘴不言。

我无心管这些,手术成自然好,不成那是命,我只是心疼他再遭一次罪,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知道他难受,我也难受,望着那个一脸平静死寂的女人安详地躺在下面,我胸口滞闷,心头忍不住打颤,有些事情,就像再经历一次一样——

周围一阵衣衫摩擦,只见大家都探身紧张地看着下面,原来是几台监护仪同时发出了警报,我心头一颤,不好!

也几乎是在同时,所有人都看着苏幕和三浦,我见他眉宇紧拧,只握刀不动,然后门很快打开,有人匆匆赶进来然后说了什么,三浦和苏幕互看一眼,迅速动手——

少顷,两个胎儿便从他们手上捧了出来,那么小,灰灰的一捧,像是一团没有生命的血肉……我拿钥匙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办公室内灯全开着,亮堂得很,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苍白,眉间一抹青色,嘴唇红得瘆人,眼泪簌簌从眼角滑出来,我捧住脸失声痛哭。

良久,我洗了把脸从休息室出来。

他办公桌上整齐地摆着几件物什,正中一份资料没有合上。

前面几张纸似被人揉皱了,而后才拿了东西压着,但那几道褶子分明还在,白纸黑字,我坐下去翻阅。

果然是一年多前——我的手术档案。

我生下灿煜,其间种种,他都知道。

一看这份详细的档案,都明了。

我以为他是之后才


状态提示:170交心--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