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雪里,抛弃,无助……这是我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糟糕的冬季。
车流奔逝,灯火恢弘,远远望去,车道就像一条磷光莹莹的巨龙,一直蜿蜒向西。
马路对面,有人在朝我招手,个子不高,穿着雪白的羽绒夹袄,影影绰绰,我擦了擦眼睛,目光越过涌动的车流,那边俨然是幸福的三口之家,还穿着亲子服,独孤湘湘站在他们中间,蹦跳着朝我挥手。
我蓦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车站。
天大地大,我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浑浑噩噩地穿过一条长街,对面就是时代广场,新年即将到来,时代广场灯火璀璨,人潮来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中央的喷泉下,有无名歌手在独自悲歌,歌声苍凉,在冷肃的空气中徘徊不息。
我走到钟楼坐下,打开手机,苏幕和闫凛英都打了电话来找我,我给闫凛英发了条短信,然后把苏幕的来电记录删除,关上手机。
蓦地,“哇”的一声啼哭在我耳边炸开,我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跌倒在地上巴巴地淌着眼泪,我赶紧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没事吧?”我替她拍着衣裤上的脏灰,一边问。
她根本不理我,一个劲地哭,硕大滚圆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到我手背上,弄得我也悲戚起来。
“小妹妹,你家人呢?”我拿了纸巾替她擦眼泪,一边在人群里张望。
“哥哥……买糖……”她在我臂弯里转了身,指着前面旋转木马的位置。
“乖,不哭了,姐姐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她怯怯地看了我一眼,眉毛皱得紧,楚楚可怜。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你知道哥哥的电话吗?我们可以打电话给他。”
她这才点了点头。
未几,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大男孩跑了过来,女孩的脸色即刻变得欢喜,我干脆放开她,“去吧。”
小女孩一头扎进哥哥的怀里。
大男孩欲叫住我,我朝他笑笑,招招手,离开。
多么熟悉的场景,可我和他,终究不再是这幕景里的人。
我重新坐回钟楼下,等了有一会儿,闫凛英找了过来,我起身准备跟他回去,却发现他背后还跟了两个人,苏幕竟然也来了,我没去看他,把视线投到另一边,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少女,一双眼睛圆滚滚的尤其突出,笑眯眯的,穿着一件及膝的长毛衣,丸子头,非常可爱。
闫凛英的脸色堪比黑炭,可苏幕的脸色更难看。
几乎是闫凛英抓住我手臂的同时,苏幕也拉住了我。
当然,我不会痴心妄想——苏幕被闫凛英刺激到了忽然发现自己嫉妒不甘等等,这不是他的个性,他的耐力一向出奇的惊人。
之前,苏幕还老是说有闫凛英照顾我他很放心云云,现在看来,出现问题了。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僵持着,那个少女似乎也看出了不寻常的苗头,走上前戳了戳闫凛英的背,讪讪道:“嗨!闫凛英你在干嘛?”这样近距离看,她的眼睛更圆,让我莫名想到一种动物——猫。
我疑惑地看了看她,她反应敏捷,冲我招招手,“嗨!我是左思纯,你好!”
我也努力遗忘这两个男人幼稚的举动,冲她笑笑,“你好,陈之冰。”
她眨了眨眼睛,眼里有一种奇异的光,像机器一样将我扫描了一遍,“和闫凛英说的基本符合。”她摸了摸下巴,突然又说:“我有了灵感。”然后迅速掏出便携笔记本。
我被她这一系列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闫凛英望了她一眼,再看向我,狠狠地拧了下眉头,我觉得莫名其妙,径自甩开他的手,“你们都放开我。”苏幕有些尴尬地松开我,但依旧站到我这边,不着痕迹将闫凛英隔开。
而那个少女站在闫凛英背后,一脸神采飞扬,一手抓着闫凛英的背,“太棒了!”
我听到很清脆的“啪啪”声,唔,她下手好狠……闫凛英脸皱得更厉害,我突然有点想笑。
少顷,闫凛英将左思纯一把拎到跟前,盯了她一言,少女即刻住了嘴,但脸上激动的神色丝毫未减,反倒跺着脚搓了搓手,看着我说:“好冷——冰冰,我们回家吧!”
若不是闫凛英挡在中间,她是要冲过来拉我的节奏。
“回家。”闫凛英将外套脱下来罩在左思纯肩上,话却是对我说的。
我点了点头,话还未出口,苏幕率先打断,“不行。”他握住我的手腕,一双黝黑的眼睛嵌在如雪的肌肤上,有种摄人心魂的魅力,但仍旧带着病态的苍白。
我不忍心悖逆他,“一道走?应该是顺路的,你病还没好全,回去多休息。”我看他是坐闫凛英的车来的,我不接苏幕电话,他应该是去闫凛英那里找我,然后两个人才会一起出现。
他的眼睛倏地一黯,说:“好,我和你们一道去。”他望向闫凛英,“我们需要谈谈。”
闫凛英亦点头默许。
两个男人去了书房,左思纯一进门就没了人影,我正在满屋子找她。
我听到厨房有声音,走过去一看,左思纯正靠在冰箱门上吃奶酪,咬得还颇费劲,我看她都快成了大花猫,忍俊不禁,“你饿了吗?”
她舔了舔手指,哀怨地说:“你们家冰箱里只有这个是熟的……”
好吧,这个也太冰了。
“我给你煮面吧?吃吗?”
她激动地眨了眨眼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