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轮床上爬了一会儿,辗转反侧,没有睡意,钱多多被我闹得瞌睡虫全飞,她干脆去看病人了。
周小姐成功分娩下一个男孩,他真的好小,才30周不到,安安静静地躺在保温箱里,眼睛就是两道细缝,眼皮上有两道青青的印子,像只犯懒的猫咪一点声音也没有,全靠护理人员给他人工给予氧气,我凑近看过一次,苏幕一手托着他的一根手指,小孩真的很神奇,他或许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去回握,小手看着软软的没有力气但确实坚持了好一会儿。
可就在半个小时前,这个还未适应新生环境的小婴儿却因为急性肠套叠再次被推入手术室,他的母亲还不知道目前的情况。
今天真是实习以来我过得最混乱的一天,脑子里沉沉的,可仔细回想这一天又觉得很空,总有种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这让我很不安。
凌晨2点,男婴从手术室出来,我局促不安地望着苏幕,他揉了揉眉心,也是难掩的疲惫,我也不知为何就突然煽情起来,眼眶一红,趁着四下无人,苏幕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他很坚强,全靠空气灌肠复位,效果很好,没有什么痛苦。”
我颇为严肃地皱了皱眉头,又看看他,仿佛还有点不敢置信,他明明进去了这么久,我都以为是在动大手术了。
“傻瓜!别想了好好睡一觉!”他按了按脖子冲我笑笑。
我分明知道他很累,可还是有点得寸进尺地问:“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喝咖啡?”
他大步迈过来,非常自然地勾住我的肩膀,我傻傻地也忘了避嫌。
手里握着苏幕买的咖啡,我有点窘迫地拨着拉环……好吧,我没有带钱还大言不惭地说请他喝咖啡。
“今天是第二十一天,实习很忙很混乱,但一安静下来想想我又觉得很空,我有的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样的工作,每天在病房和宿舍之间打转,病人看了很多,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麻木不仁,其实我学医目的不纯……”我念了一大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脆住了嘴等他的下文。
苏幕将自己放空仰靠在座椅上,一手搁在后颈下,“你做的时间还太短,迷茫很正常,我刚来的时候虽然很受上面关注,当然这大都是因为我在大学的表现,我那时候也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当时主任给我们突击的缝合考试只有我一个人过关,我当时想想这都是课下做得烂熟于心的活儿,根本没什么感觉,可是就这样基础的缝合工作,等你上了手术台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事后我看到那个病人会觉得抱歉,因为本来可以做得更好,我却因为种种原因只做到了七八成……就像你今天遇到这个孕妇,你肯定也尽了你的全力去问诊,但做得还不够好,下回再多加几分认真和耐心,结果也只是可能会不同,但你不能不做对不对?就像你之前完成那份报告,周主任可能没告诉你但他私底下向我提过,做这么一份报告花费了不少精力吧,你需要记住的是当时的那种心境,结果无法预知……”
额头突然被弹了一记,“我这么尊尊教诲,你敢情睡着了?”
我捂着额头,撇嘴看他,“才没有!我这叫深思!”
他大笑,“就你这脑袋瓜还深思?”
我好笑地望着他说:“不行啊!我好歹小了你十年!想起来慢一点不是很正常嘛!”
苏幕估计没想过我竟然会用年龄来压他,他悻悻地按了按额角,“我是老了,所以冰冰你就好好学习吧,指不定我心血来潮收你做个入室关门弟子。”
我差点把咖啡喷出来,狼狈地擦了擦嘴巴,“您肯收女徒弟?”
苏幕挑眉,颇为不认同地望着我说:“我们就这么简单的关系?”
他是开玩笑的,我听来却是有意,当然!我们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关系呢!我会努力改变这层关系的……我内心自嗨了下,非常郑重地朝他鞠了鞠躬,“我考虑考虑?”
苏幕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傲气的一妹子,瞬间彻底被我打败了。
“你慢慢想!去趴着睡会吧!”
“床太硬了,根本睡不着。”我靠在椅子上,还不如在这儿凑合呢!
“说明你还不够累,我们那时候值夜,熬起来连站着也能睡着。”
我哼了哼声,“才不信!”
苏幕拍了拍我,玩笑道:“好了!快去眯一会儿吧!你这样熬下去老了可没人要了!”
苏幕竟然和女生谈这么敏感的话题,我当即炸猫,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胳膊,对着他使劲挑着没有一丝皱纹的眼周围肌,苏幕被我逗乐了,主动投降,我这才放过他。
就在这时,我正好收到一条短信。
是闫凛英的。
苏幕正好瞥到一眼,估计知道是谁的短信,所以他侧过了脸表示对我隐私的尊重。
我正大光明地回短信,反正是闫凛英无聊值夜班找我闲聊的。
“冰冰——”
“嗯?”我一边回应苏幕,一边和闫凛英发信息,一心二用倒是一点也不费神。
“如果那个人是闫凛英,我挺放心的。”苏幕抿唇睇了我一眼,目光柔和。
我心下一咯噔,半条短信还没打完就发送了出去。
我有些无措地握着手机,看了看他,最终“哦”了一声,又耸耸肩轻松地笑说:“他正说要什么时候请你吃饭呢!”这话完全是口不对心,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手机嗡了两下,我莫名有点烦躁。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