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儿子结婚了。
结婚的对象却不是我。
是不是很眼熟,这种戏码你去书店随便翻开一本言情有八九都会出现。
“你好啊,你好啊。”她一连说了两个“你好啊”,才稍稍缓解了局促。
陈许的葬礼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有些难与印象中那个单身干练的女人联系在一起,陈许带我去看望她的时候,她从来都是画着精致的妆容,像三十多岁的白领一样,用着讲究的杯子,泡着花茶,然后问我,“程暮啊,来尝尝,新鲜的。”
那个时候,我每天最喜欢与陈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妈妈可真好。”,他会问我有多好,我歪着头想了想答,“比我亲妈好。”
我每每回想起这些片段的时候,就有些烦闷。
也说不清是烦闷,还是郁闷,也有可能只是抑郁。
那时的陈许会说:“哪有你这样做女儿的。”
我就会傻笑。
一个刚刚进入社会,一个还没有进入社会,这大概就是我们最好的时光。
只可惜最好的不一定就应该在一起。
陈母问我最近过的怎么样,她想必是不知道我已经结婚的事情,可是她又说,“丈夫对你不错吧?”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于是我点点头。
陈许长相大多随她,尤其是眼睛,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说,那就行了,女人家的,有一份好的婚姻就足够了。
她说完,笑了笑。
都说辛劳的女人,会显老。
我还记得她五十多岁时的模样,虽然算不上特别年轻,但又确确实实让人赏心悦目,会觉得这是个漂亮的女人。
而现在,她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显露无疑。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母那话说的对与不对,我并不知晓,也许她说的对,也许她说的不对。但是这些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尊重,她大概是我这一生里遇到过对儿子的女人最和蔼的女人。
单就这一点,我挺敬佩她。
她并未拉着我讲太多话,一来天冷,她年纪大了,受不得被风吹,二来,我们的关系着实尴尬。
兴许她对我怀有愧疚……我并不确定,我唯一确定的是,如果陈母那时反对陈许与吴钥的婚事,那么现在的局面或者稍稍有一点不同。
无论怎样,都已无从考证。
或许是时机,或许是性格,或许社会改变了我们,也一同改变了我们的爱情观,哪怕我们去回顾过去,也只是过去,就算想改变什么,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告别了陈母,还没走到停车场,手机便响了。
我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希望见到顾维,我被自己此时心里的情绪所吓倒,车钥匙一度掉在了地上。
其实细细想来,年轻时候的我只顾着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忽略了很多人的心思。
而年轻时候犯的错,等到老了以后,再面对那些旧人,他们竟然无视了那些过错,连说“对不起”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捡起车钥匙钻进车里,听到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哭了?”
我一抹眼睛,还真的有点湿。可我自己都没有听出我声音里的不对劲,他却只隔着一个电话便听出来了。他是怎么听出来的?我无从知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笃定,顾先生终究只是顾先生,他没有多特别的本事,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比旁人多了一点点的细心,就一点点,和炒菜时放的一勺盐差不多。
顾维没有猜出我为什么会哭,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算是哭了,顶多就是湿了湿眼睛,他却以为我是被秋风吹得眼睛睁不开,或者迷了眼而哭的,“眼睛不大,还总是迷眼,我总算是发现你的一个特长了。”
顾先生如是说道。
我胸腔里那么一点点的难受……就在顾先生的一句话下,转瞬变成了想要吐血的郁闷。
“以后刮风天,记得戴眼镜。”
“什么眼镜?”
电话那头的男人吐出三个字,“潜水镜。”
很快,他就补充说:“防迷眼。”
抱歉啊,顾先生,我真的不是因为迷眼才流泪的。
尽管我翻白眼他看不见,我却还是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就在我遇到陈母之后的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一,那颗掩埋了许久的地雷终于在此时爆炸。
就像是生活故意导演的一场戏,无论受益者还是受害者,最终都变成了失败者,只有那些被我们娱乐了的人,勉强称得上是获益者。
他们什么也没有享受到,只不过看了一场笑话。
他们依旧孜孜不倦地感到愉悦。
社会人习惯将星期一戏称为“黑色星期一”,我也不落俗套的是那社会人中的一个。星期一代表着工作日的开始,代表着又要继续送孩子去幼儿园,代表着刚刚过去的周休时光不可能再倒回,而下一个周休在遥远的五天之后。
而我此时,正在面对着电脑屏幕上冗长的文件内容。
“程暮,今天早上的报纸看了吗?”
同事突然问道。
“没有。”
她哦了一声,“不过肯定会影响到我们的吧……”她揉了揉眼角,叹了口气,“那么早的事情,竟然还有人会翻出来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针对的是谁。”
她吧啦吧啦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