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药过后,沐清月仍是高热不退,楚王凝眸,纠结了片刻,最终长叹一声,命小莲取来了沐清月的银针。
他用布巾蒙了双眼,探出手笨拙地解了她衣衫……
许多年后,他仍然记得,她肌肤如玉,触感细滑,暖得他一颗从不悸动的心微微发烫,即便不看他的针法也向来精准,那夜却有好几次找不着穴位。
沐清月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三日之后的夜晚。
她不知道楚王费尽心力给她治病,作为治疗她的唯一条件,楚王要求小莲守口如瓶。
她一动,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掌心,她抬眸看去,只见君玄跪在地上,趴在床头,小手一直紧紧拽住她的,仿佛生怕她逃了一般。
“君玄。”她心头一软,轻声唤了他的名字。他伤势未愈,别告诉她他一直在守着她。
君玄惊醒,抬起头,见沐清月含笑看向他,他不由地大喜,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笑容:“母后你总算是醒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你就是累了想睡一会儿,对不对?”
他在笑,但眼底的惊魂未定那般明显,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可生病的是她呀——沐清月浅笑,点头:“是啊,就是想睡一会儿。”
“母后。”君玄把头埋进她怀里,呼吸着她的幽香,低低地哀求道,“我以后都睡你房里,这样你生病的话我就能第一个知道,你不要拒绝我,我睡地板就可以了,我只想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动动手就能摸到你,看你是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这孩子,被她这场病给吓到了。沐清月亲了亲他额头,拒绝的话迟迟说不出口。现在,好像只有她和他相依为命了。
翌日,秦丽带了亲手做的糕点探望沐清月和君玄,沐清月笑着跟她聊了会儿天便让君玄陪她出去玩。
君玄的房内,秦丽试探地问道:“那晚是楚王殿下救了皇后娘娘吧?”
君玄一怔,他也是偷听楚王和小莲的对话才知道那晚救了沐清月的人是楚王,但楚王深夜出入皇后的卧房,这传出去于理不合,他不知道秦丽怎么会知晓这件事的,他垂下眸子:“你胡说什么呢?我母后是自己好的。”
那晚,她明明瞧见楚王跟小莲说话,然后一溜烟儿地往道观的方向走去了。秦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飘忽之色,笑呵呵地道:“我明明把楚王殿下引到小莲跟前了,难道楚王殿下没伸出援手吗?”
君玄一愣,是秦丽把皇叔引过来的?
看来她猜对了!秦丽低头,作羞涩状,君玄拉过她的小手,笑着道:“嗯,以后你是我的朋友了。”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
诚如沐清月所预料的那样,南诏和北凉的国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被北凉生生压了一头的南诏如今急速崛起,不管经济还是兵力,都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南诏再也无需忍受北凉的压制,沐清月在后宫的地位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要不是她居住道观,与世无争,也从不行事踏错,她大概早被废黜凤位了。
而另一边,谁也没想到昔日饱受欺凌的稚嫩孩童,会出落成风华绝代、顶天立地的翩翩美少年,十四岁的君玄一身银色盔甲,火急火燎地奔入了沐清月的房间,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母后,我打败君轻和君武了!父皇允许我率兵出征!没了北凉,你还有我,我打个天下给你!看后宫那些女人谁还敢再看不起你?”
即便哪天北凉覆灭,他也会为她撑起头顶的一片天,做她身后最坚实的靠山!不让任何人欺她、辱她、看不起她!
要……出征了?
沐清月看着他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模样,一瞬,恍如隔世,竟是过了那样久,他都这么大了,从前那个窝在她怀里软软地叫着母后的孩子,已经高她一个头了,成为将军了。
君玄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突然,他鼓起勇气,低头在她软红的唇上轻轻碰了碰:“等我回来!”
沐清月的身子一颤,回过神来时他已没了踪影。
这孩子!
她摸了摸被他亲过的地方,像摸着一个小小太阳,手心都在发烫。
君玄成为南诏史上最年轻的将军,短短两年,他南征北讨,平定内乱,建立战功无数,他的终极目标,是吞并那个被称作神族后裔的部落,拓宽南诏疆土。但无论他身在何方,心里始终牵挂着皇宫道观内的沐清月。
道观内,沐清月躺在树荫下的软榻上,目光幽幽地望着远方,脑子里回想着君玄在她跟前挥剑习武的样子,耳旁似乎还有他打出的劲风,她也是这么躺着,他总在练完剑后走到她身旁,不顾她的反对将她抱回房间。好像从十岁起,他的力气就很大了,可力气再大,他也总缠着她给他洗澡、穿衣、喂饭。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她养了他五年,抬头见他,低头见他,睡前见他,醒了还是能见到他。可突然,这个你即便转个身都能摸到他衣角的人凭空从世界里消失了,还去往了那样凶狠的沙场,她整个人都是不安的。
尤其,第二年,他一封家书都无。
“小莲,我给他写的信,你寄了吗?”沐清月摸着他送的木偶,淡淡问道。
小莲暗自叹息:“寄了,第八十四封,我想,四殿下大概很忙,所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门外,秦丽雀跃地一蹦一跳而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封盖了军印的信,“四殿下给我写信了,我读给你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