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还躺在一堆树叶上不肯起来,问我们说,什么时候才天亮啊?我看了看表想告诉他,一看,却发现表上的秒针正在倒着往回走。我以为是表坏了,拍了它一下,它干脆就一动不动不走了。齐方说仪表紊乱这是正常现象,我们已经在灵海能够影响的范围内了,接下来的路,要更小心才是。他说完马上看了一眼周同,瞳孔猛地一缩,指着周同,说你背后那是什么?我听见这话也立马转过头去,只见周同正要站起来,一只手还在地上撑着。在周同的背后,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明白齐方为什么要这么问,又去看周同脸上的反应。那家伙吓得动作都僵住了,支支吾吾地问:“是……是什么?”齐方首先示意我不要靠近,又冷着脸喝道:“出来!”

周同背后有棵树在动,不对!那不是动,而是在往外走!走着走着那树就变成了一个人,打亮一只手电筒,往自己脸上照。手电光里映出来的是一张老脸,像鬼片里的鬼一样,笑得鬼气森森的。周同还是不敢往身后看,看见我和齐方脸色都变了,更是吓得都不行。我只觉得那张老脸看着挺眼熟,在脑子里拼命回忆,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老头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了我们一阵。最后才伸出手,在周同肩膀上拍了拍。周同被他拍得大叫了一声,手舞足蹈地就要往我们身边跑。可那老头手底下竟好像有什么魔力,拍完了三下,周同居然就动也不动了。老头从周同身边走过,向着我们继续走来。

我只感觉一阵压迫感扑面而来,眼角不停地往飞僵身上瞄,希望它能扑上去,制服这么个怪老头。起初飞僵也好像被吓住了,非但没有冲出去,反而还后退了一步。那老头眼看着就要走到我们跟前了,飞僵才突然一闪身,插到我们和老头中间。我看它后背止不住地哆嗦,可还是张开两只手,把我和齐方挡在身后。老头咧嘴一笑,好像觉得特别有意思,一只手拿着手电在另一只手上敲,对飞僵说:“你这身体还能扛得住吗?多少年前我就跟那些人说了,找什么灵海、破什么禁忌,真要想不老不死,找你就对了。你看你多能耐啊,化成灰都几十年了,还能上天入地,吞云杀龙。”

他说的话句句听起来都很蹊跷,说完了,也没再挪动步子。他看了看齐方,露出一个激赏的表情,说你这小伙子警觉性不错啊,我还以为能一直跟着你们进去,都不会被发现呢。齐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情绪显得很激动。他嘴皮子一直在哆嗦,等了一分多钟,才终于说出一句整话来。他问那老头,周同去找医药包,是你使的绊子吧?那条双头龙,也是你故意引出来对付我们的吧?你老人家都已经是天师级人物了,还跟我们这些小辈争个什么劲。我们也不图别的,就是单纯想知道,当年那些事的真相罢了。老头听完哈哈大笑,手电光在他脸上来回地晃。我对这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厌恶,可又不知道,他到底是谁。齐方一直等到他笑完了,才转过脸告诉我说:你看见了,这就是你的那个秦叔叔。

我咔擦一口咬破了舌头,顿时满嘴都是腥味。那老头终于看到我身上,笑眯眯地对我打了个招呼。我记忆的阀门一下打开了,有关这个秦叔叔的画面,潮水一般涌了出来。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爸还在世,那一年秦叔叔来家喝酒,愣是把我千杯不倒的爸给灌醉了。我爸也不知道是不是醉糊涂了,非要把我叫到跟前,抱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谢秦叔叔。他还差点让我认他做干爹,说什么我能有今天,全都多亏了秦叔叔。秦叔叔那时候的年纪似乎不大,反正看着要比我爸年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老得这么厉害,哪还有个叔叔的样子,简直就是一爷爷。

那一次见过面之后,不久我爸就去世了。家里人对这事都讳莫如深,除了最亲的亲戚和走得近的朋友,其他人谁都没告诉。我妈甚至不许我戴孝,还说要是学校里有人问起我为什么请假,就回答说是生病了。那时候我也确实是病了一场,我爸下葬以后,我连着发了三天的高烧。烧到最后都没了个人形,嗓子也烧坏了。所以在这事上我觉得我没撒谎,后来直到小学毕业,学校里老师和同学,都没人知道我只有个妈妈。

再后来,我哥就离家走了。现在回想起来,我爸就像是我哥和我们家之间的一条纽带。我爸在的时候我哥还偶尔会回家,他们爷俩,时常还会喝一杯什么的。我爸不在了,我们家的生活开始变得困难。我妈没正面提过不让我哥继续上学,是我哥自己提出来,他不想再上了,打算到南方去打工去。我哥这一走就是十好几年,期间,祖奶奶过世。我第二次见到秦叔叔便是在祖奶奶的葬礼上,我妈说,是祖奶奶临终前要求,让秦叔叔来主持丧仪的。祖奶奶是我们那地方最年长的人,要算上闰年闰月,她活了超过一百二十岁。即便是已经到了如此的高龄,还是有好多人觉得,祖奶奶不该这么早就走了。

那场葬礼的过程我还记得很清楚,前后一共办了三天。前两天热闹的都快赶上过年了,第三天的仪式不向宾友开放,就我们家几个人,像守灵一样,跟我祖奶奶说一些悄悄话。家里的长辈跟我说,祖奶奶死了之后是要上天当神仙的。有什么愿望现在就得告诉她老人家,等她当上了神仙,好给我们提早先安排上。正好那会儿赶上我快高考,我就跟祖奶奶说,我要考一所


状态提示:七十秦叔叔--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