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磊还在咳嗽,抬起一边眼睛看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之前有一些事我一直都没跟他说,那是因为对王大磊这个人,我还不算是完全信任。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哥不见了,齐方也走了,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尽可能把我自己拴在王大磊这条线上。我整了整思路,从阎王宴之前说起。我第一次在周二叔发给我哥的彩信上,看见了我自个躺在棺材里的照片。接下去第二件,是我们共同闯进周二叔的小楼。在他楼里我再一次见到了那张照片,只是到现在我还没法确认,那照片是真的还是假的。周家二叔的小楼里,还藏着我残缺的八字。当时那栋楼的魇镇起尸,王大磊曾经说过,是因为我哥动了楼里的某样东西。假如令魇镇起尸的就是我的八字,那这件事,又该作何解释?
说到这王大磊的表情已经起了变化,我停下来,等着他发问或是做什么判断。他却一声都不吭,示意我接着往下说。我咽了口唾沫,说照片这是一条线。另外一条线,现在应该捏在周芸手里。她拿走了我哥的收养证明,我不知道那玩意有什么用,但听周琳说,周芸拿那张证明,当作是一张王牌。周芸之前还想要和我合作来着,那时候我哥还没走,周家也并不需要通过我,来控制那个周同。那她周芸图我什么,是不是她也知道,我的存在本身就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王大磊突然打断我,在他白纸一样的脸上,泛起一层兴奋的光。他问我说那张写着我八字的黄布还在不在?我摊开手说不知道,之前学校给我换了间宿舍,不知道那东西丢没丢。王大磊拿筷子敲我的头,说那张黄布至关重要,你他妈敢弄丢了试试!他说完噌的一下站起来,火急火燎地招呼老板过来买单。吃之前他就说过,这顿得我掏钱,才符合花钱消灾的惯例。我赶紧掏口袋,生怕在我结账的当口,他王大磊趁机就跑了。我口袋里就一张一百的,掏给那老板,加了一句话说别找了。老板攥着钱看了看我,说找什么找,你这根本就没给够!
我啊了一声,瞅着王大磊说,你这灾太贵了,消不起咋整啊?王大磊拿那种特别瞧不起人的眼神看我,又掏出一张一百的。我以为他这是要给我,刚伸手去接,就看他一甩手,把钱撂地上了。我脸上有点挂不住,对王大磊说,不带你这么糟践人的啊!王大磊又敲了我一下,叫我拿脚去踩那张钱,踩了三下,再捡起来。这样这钱就算是我的了,才能买断我身上的灾祸。我恍然大悟,往那钱上猛踩了几脚。我踩的时候排档老板就在一旁看着,等我再把钱给他,他竟然来了一句:“刚你说不用找的,谢谢了啊!”
这一顿撑死了就一百多一点,我一句不用找了,那老板等于白得了八九十块。我开始还有点心疼,不过想想钱是王大磊的,也就释怀了。我问王大磊是不是去找黄布,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说这个时辰,要不先去把刚才那个点收一下。他说的是城里的那个点,城郊的离得太远,没有车根本去不了。我们俩顺着原路走回去,天已经晚了,小区里没有多少人。王大磊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掏他的包,拿出一只已经半风干了的死鸡。刚才应该就是这只死鸡,在他包里总是戳我后腰。他不等我问就先解释说,这只鸡是一道符,是用来阻挡恶鬼的。我吓了一跳,说怎么还会碰上恶鬼?王大磊说只是以防万一,暴露了位置的魂器,会引起周边鬼物的觊觎。拿这鸡挡一挡,林逸的魂儿已经很脆弱了,别到时候准备不周全再伤了他。他说完便开始爬楼,死鸡被他戳在一根伸缩式的晾衣杆上,高举在我们头顶。
爬上楼去,王大磊一口气都没歇,就拿钥匙开门。这次他没有阻止我进去,反而把那只笤帚交给我,叫我把房子里的灰赶出去。我一边埋头扫地,他一边举着死鸡,满屋转悠,时不时还拿鸡碰一下墙壁,嘴里发出咯咯咯的怪声。我扫完了以后叫他,问说这屋里有没有你要找的魂器?王大磊长叹了一口气,看那失望的模样,怕是没有收获。我也是这会儿才有机会问他,到底找魂器是为了什么?王大磊把死鸡放下来,反问我说,齐方是不是告诉过我,我哥的元神和肉身不符,魂魄会一片一片地碎开?我答说他是这么说过,难不成这魂器,就是用来装这些魂魄碎片的?王大磊点了几下头,表情深沉地说道:“林逸他元神不符已经这么多年,那魂魄碎裂的情况,也应该早就出现了。凭他的本事,不可能任由自己的魂魄飘散出去,满大街地乱突突。所以我怀疑,他也早就开始收集适合的魂器,用来收纳自个的散碎魂魄。你还记不记得明溪煤矿挖出来的那块骨头,那玩意,应该就是一件魂器!”
明溪的事过去有日子了,对于发现那块骨头的过程,我却还记忆犹新。尤其是我哥看见骨头时的表情,简直就好像天都塌了。可是想想又有点奇怪,王大磊那会儿告诉我说,我哥常年都在打探一个奇人的下落,那块骨头就是那个奇人的。怎么别人的骨头,也能成为我哥的魂器吗?想到这我思维断了一下,或者说是有一个灵感闪现地太快,让我都来不及反应。我哥是借周同的尸还的魂,之后才成为了我哥。那在他没有还魂之前他又是什么?那个埋在人葬堆里的家伙,会不会就是我哥的本体?这事乍一听挺虚玄的,但仔细想来,却又合情合理。我哥一直在打听的就是他自己的下落,所以他才